红米饭

龙马精神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红米饭</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红米饭</b></p><p class="ql-block"> 1969年下乡之前,在上海的“粮管所”每个月都会向居民发放粮票(每人每月约廿七、八斤),然后凭购粮证和粮票到粮站购大米。当时上海市面供应的大米基本上是“籼米”。米粒上有时也能见到微红的麸皮,上海人称之为“洋籼米”。谁知道我会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江西真正的红米结下近十年的情缘呢。</p><p class="ql-block"> 69年下乡后,来到了江西黎川的城关镇公社。刚到公社驻地,也许是为“接受再教育”的需要,也许是为给娇生惯养的上海佬一个下马威,公社给知青们按排的第一顿饭,便是当年红军吃过的“红米饭”。</p><p class="ql-block"> “红米饭”其实只是仅仅去了糠壳的颗粒,不经碾磨真接蒸成的饭,常人一般是很难吞咽下肚的。可以想象,当年红军一定是到了万不得已,才会用这样一种还包裹着厚厚麸皮的米粒来做饭饱腹。</p><p class="ql-block"> 几十个上海来的知青,在公社干部和“贫下中农”的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盛上一勺,端起碗努力地咀嚼起来。耳边自然而然的迴响起“红米饭那个南瓜汤……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罗咳罗咳 咳……天天打胜仗”的歌谣来。</p><p class="ql-block"> 好在刚下火车,每个人包里还装有从家中带的面包和饼干。就这样,一群上海佬忍气吞声的躲进了公社阁楼上,挨到了天亮。更令人后怕的是,从今往后插队生活的一日三餐,就是都要吃这样的“红米饭”啊?几十年后,每每谈起插队落户的故事,谁都会想起那顿吃过的“红米饭”。</p><p class="ql-block"> 几十个上海知青,陆陆续续被拖拉机送到了远离县城的小山村。因为刚到村里,最开始的日子里,是由生产队安排吃“派饭”(轮流派到各个老俵家)。发现老俵家的饭虽然还是红米,却不是在公社吃的红糙米,要软得多。后来知道,国家向每个下乡知青发放了一定金额的安置费(约150元)用于最初的生活接待和日用品的购买。我说怎么吃“红米饭”不需要付钱和粮票呢!</p><p class="ql-block"> 不久,队长派人到城里购买了铁锅、水缸、饭甑……等过日子的必需品;锄头、禾钯、禾镰、箩筐…等劳作工具,外加鱼叉、鱼篓、摇橹(一种叉鱼时用来照明的工具)都买了回来,真的要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一辈子啦!?</p><p class="ql-block"> 接着,队长又带我们挑着箩筐到仓库称了一担稻谷,装了两瓶茶油(不需要“粮票”和“购粮证”)。短暂的“饭来张口”终于该结束了。可是,面对要把两箩筐稻谷变成米却成了最大的问题!</p><p class="ql-block"> 一粒谷子由“糠壳-麸皮-米仁”组成。首先要去“壳”。乡下的每个厅堂里都置有一个叫“砻”的磨盘工具,用来砻糠壳。热心的村嫂们,手把手的教会了我们推砻。脱了糠壳后,就把带着红色麸皮的米粒倒入一个木制的风车里。摇动风车的手柄,米粒和糠分离,箩筐里就是红米了(原来在公社吃的第一顿红米饭就是加工到此为止的)</p><p class="ql-block"> 要把红米的粗糙麸皮去除是一件非常烦复的过程。在农村,每个村子总会有一个碾米房。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圆碾槽、以碾槽为中心横卧两根木杠、一头老牛套上枷套拉动石碾滚,把去了糠壳的米倒入碾槽,驱赶着老牛不停的碾压米粒,使麸皮与米粒分离。这个过程将近耗时一整天!老牛经常会停下来撒尿和拉屎,当然也会溅到碾槽里。碾米的人不得不让牛停下,将带有牛屎尿的米从碾槽中剔除,后面的“眼不见为净”就可想而知了。民以食为天,每家每户都有碾米的需要,所以用牛来碾米是无需任何代价的。</p><p class="ql-block"> 经过对米粒的碾压,包裹红米的麸皮剥落,被再次倒入风车,麸皮与米粒得以被分离。尽管米粒仍附有红色的麸皮残留,但总算是可以食用的红米了。我们按照黎川的做饭习惯,将米放入锅中煮沸,盛入饭甑蒸熟,开始享用亲手加工而成的红米饭。</p><p class="ql-block"> 这样从一粒谷到一粒米的加工过程,随着生产队引进了柴油机为动力的碾米机而告终。</p><p class="ql-block"> 随着一年又一年春夏秋冬插秧-耘禾-收割-凉晒-砻谷-碾米周而复始的劳作,不仅让我对“红米饭”有了全新的认知和永久的亲和;更让我对曾经劳作过的盛产红米的层层梯田变得一往情深。</p><p class="ql-block"> 2024年的秋冬,受邀参加了黎川文联作协的一次换届大会。会后,友人热情的带我重新回了一趟曾经插队的小山村。五十年多年前与老俵们一起耕作过的梯田依旧那么的熟悉,收获红米稻谷的往事重现眼前。</p><p class="ql-block"> 可是,村里的老人已所剩无几;放眼望去,梯田长滿了蒿草;老屋也只剩断壁残垣;洗衣饮用的泉井已成污水坑;碾米的碾房连着碾槽更是荡然无存……。只有村后的老树还算枝繁叶茂的挺立在寒风中。</p><p class="ql-block"> 望着这曾经热闹而温馨的小山村,如今变得一片凋零。倜傥的我重又想起了当年在这里劳作、生活的热闹和温暖。也想起了饭甑里透着杉木芳香的“红米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