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忆童馨】落入记忆的雪

小木船

文字 ‖ 小木船

美篇号2259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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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开裆裤的年代，每到冬月，雪总是下的很厚。一朵朵一粒粒、一簇簇，似织女散花、前赴后继地奔赴。纷纷扬扬的飘洒、比瀑布的浪花还要汹涌，比蝴蝶的翅膀还要轻盈。

不知道雪是什么致幻的洁白，为什么要下雪？只觉得新奇而空灵，想必是“天”也怕冷、像我的耳廓一样冻裂了缝，那些纯种的绣了花纹的天鹅绒毛、就从缝隙中掉下来，飘呀飘

我老家贺湾位于鄂北大悟。西侧十八潭、东侧仙居山峦，中间一条河、由九里水库水和两侧山涧溪水汇聚成流。湾前一口大塘连着一小塘，大塘约9亩，在幼小眼里看似很辽阔，仿佛就是整个的江湖。湾东河边一片竹林、湾南边一片桃李园。

记得当时年纪小，在爱雪的年龄恰逢千树万树梨花开。虽不会领略“独钓寒江雪”、不会描述“梅须逊雪三分白”，但一看到漫天飞舞的雪、就欢叫小伙伴们稚气的簇拥。从梅树枝头、捉一粒带棱角的小晶雪，放在冻红的指尖上，感念慢慢融化的乐趣。

农舍房顶上渐渐堆满了雪，像是给房子戴了个棉帽，青瓦片屋檐下挂起一串串冰溜子。而那些被雪掩埋的田垄和菜地、影影绰绰、宛若土地的指纹，记录着辛勤耕耘的痕迹。

塘埂上的枯草和稀疏树桠、刺破了积雪，倔强地挺立、串联着塘面结的冰。贫瘠的塘埂、消瘦的鱼，在忍受小伙伴们赤裸的敲击，试图丈量塘面冰层的厚度。

大塘面的冰还没结满，小伙伴们就在小塘面溜冰打雪仗，有人用屋檐下的冰溜子当剑、颇有仗剑天涯的味，追逐着、嬉戏着……。塘边那棵粗皂树的枝干被雪压了腰，朝水塘歪着脖子，未经雪燃的树叶、甘愿做了白雪的眼睛，偷窥着我们的浪漫。

贺宏平是我们中最会溜冰的，他妈妈叫李登珍。小时候的我说不明朗话、就简称她登嫂，她也答应。那一天宏平说小塘里溜冰不过瘾，就跑到大塘里试一下，试着试着就滑进了水里……

脚印纷乱了池塘的苍白，袭来丝丝彻骨的薄凉。一棂小匣、立在野火烧过的空地上，装着在冰塘下沉沉入睡的宏平，永久地关闭了雀跃。木匣口朝南、一直通向他喜欢的桃李园。

登嫂披头散发的哭着嚎叫、声撕的像疯了一样，时而在塘埂上打滚、时而哈笑着扑向水塘。那哭声里有数落、有倾诉，哭出了凄婉的调调，似一首悚然在肠胃里哀曲的歌，低回在弯弯的塘角。那饱含泪水的眼睛让人深沉，除了泪水、她的眼神是空的。

长久的悲鸣伴着雪花，登嫂似是个白毛女、跟林祥嫂一样。大人们不让我在跟前，只模糊地听到了两句： “还没走出这个小山村啊！咋就踩滑了呢？起来吧、起来”， “•••你个挨千刀的，命不硬还敢走薄冰，哎•••呀••”

北风呼啸、吹走了纸钱。天暗下来后，冷气从塘面上漫溢开来，一阵阵凛冽。鸟飞尽，天空是剩下的。土坯房顶冒起了袅袅炊烟，在雪的背景下、缓缓飘着长情的温暖和繁衍的生机。

失重的雪花、还在纷飞，穿过那一片竹林，穿过那一声叹息，留白小村庄，静静地覆盖着煤油灯的朦胧。我盖着用雪花编织的棉被，枕着白驹过隙的梦，辗转在风雪中，朵朵雪花坠入口中、落进了记忆。

后来的冬天，雪越下越小，水塘里的冰越结越薄。一颗在池塘滑雪溜冰的初心已渐渐尘封，歪脖子皂树的枝桠摇曳成久违的感慨。

无语独立塘埂，宛若伫立在暂停的时间里，伫立在情似露珠的峡谷中，想那如泣如诉的歌、以及歌词的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