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蘋之末

丹心一片

　　风起于青蘋之末，这是古语里的说法，在未生成之时，一切归于平静，一旦风生水起，便就乱了章法，不知是否有祸随其之后降于大地。

恰巧整整过了五十年，那时同住在父亲单位红砖房的一个楼里，与青蘋紧挨着一道墙，成了隔壁邻居，刚搬来时，我正读高中，而她和大姐同岁，也都参加工作了。

住在一个院子里，我不喜欢跟女孩子打交道，这都因为父亲在我空余的时间玩耍时，一定要带上家里的小妹，那跟一根小尾巴似的缠着，动不动就耍赖皮嘟着嘴，然后回到家打小报告：“哥今天跟王老二抓去抓蜻蜓，把我一人甩在那棵桉树，好久才带我回来。”，每遇这种状况，少不了要挨父亲的臭骂，有时还会挨上几板子。

院里的女孩们肯地里都说我很傲慢，但我赖得去理睬，就在我高中临近毕业那年的前三个月，我刚滿十九岁，父亲被查出肝癌，即转院到省城大医院，没治两个月便逝世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里便蒙上了一层阴影，这时，正值学校动员毕业生上山下乡，班主任知道我家的情况，便在调查表上签下“暂缓动员”的字样，我才躲过了插队落户那道险关。

到了年底，正好赶上补员潮，我便招进父亲的原单位，第一年被分配在城外单位附属的加工厂，当了一名虾油酿造工，不想又跟邻居青蘋成了同事，因为彼此熟悉，在厂里安排的宿舍又走上下楼，晚上下班后，她会参加我们一批同入厂又同姓的四人组里，谈天说地。

那晚，我说了一则鬼的故事，把青蘋吓得一边用手捂着眼晴，一边害怕地说道：“看我们这里四面是山，本来晚上就阴森森的，你这么一说，我孔毛都竖起来了。”，我们都住在楼下，唯有她一人住在楼下，要去睡觉了，大伙都回到屋里，只有她怯生生地跟我说道：“我害怕，能陪我下楼吗？！”，我只得硬着头皮送她下楼，恰巧这时，也住在一楼的陈厂长开门出来倒洗脚水，不怀好意地朝我俩瞄了一眼，我心头不由一紧，有种不好的预兆在脑际一划而过，立马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这时，楼下便传来说话声：“青蘋，你是老职工，怎不懂的作息时间，要玩得这么迟才回房间”，这边语音刚落，那边就接上了茬：“这是夏天，才十点半不到，算晚吗？！”，紧接就是一记重重的甩门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一阵阵“呼呼呼”山谷里吹动的风响声，白天挑了一整天的渣料，也困了便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被分配跟一个叫作“老油条”，从单位下放来的老右派，一起抽取酿缸里原露，他不时地朝我甩了几个坏眼，很神秘地说道：“你能青蘋对上了眼了，那是老光棍陈厂长的菜，难怪他今天脸色不好。”，这不真来事了，但我没做亏心事，还怕鬼找来敲门？！

第三天，单位打来电话，是人事科要我去一趟，赶到那里，那科长是一个长着满脸横肉，矮个子的女科长，一见我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阿弟，你是共青团员呐，要注意你的影响。”啧，这捕风捉影的小报告，怎就打到这里了，我正犯嘀咕，那板着脸的女科长，朝我眨了一眼：“这样，今年上面来个去农村当工作队的指标，经研究决定派你去担任，你就别回厂，明天直接去市第二招待所报到，参加为期一个月的训练班，然后由市里分派你去指定的那个公社。”，我懵着丈二和尚摸不着的头脑，从人秘科退了出来。

就在我去当农村工作队员期间，仅回家过几次，也没见到青蘋，听家里小妹说，她也调动工作去了饮服公司，她家里也给她物色好了对象，就在年底完婚，一年很快过去，我又返回单位，你又被派往浙江宁波长驻，那一驻就是三年，这期间，单位在城南的仓库边上，建了一幢新宿舍，没人愿意要，我便申请了一套，从大同岭的旧穿，搬到那边去住了，离开了那个让我诅丧而又伤心的那个地方。

前年，小马哥打来电话，他是青蘋的弟弟，后来补员和我也成了同事，他告知我他九十多岁的父亲走了，出于同事加旧邻居的情份，我去为他父亲送葬，这时，才又见了四十多年未曾见面的青蘋，她依然还是那样的肖瘦，一头布滿了的发，只有那双含情脉脉的杏仁眼，还没失去光泽，听说她的丈夫，好几年就过世了，见了我，她欲言又止，我悻悻地打了个招呼，转过身不由眼眶有些潮湿，我不知这许多年来，是那起于青蘋之末的风，还是我在情窦初开的年华，遇上的第一次正面近距离的男女接触，而寅生出的子丑寅卯，我怎一下能释怀的了。

别了最壮丽的青春，别了最尊贵的年华，那比初恋更难割舍下的恩怨情仇，成了一段人生耐人寻味的印记，烙在记忆里，真难以磨灭的掉，那始于青蘋之末的风，还会再起，但不知又会翻动出什么样的风云来，这便是夹挤在红尘里，风花雪月的故事，不会停顿，而且会愈演愈剧烈，愈演愈精采，而连接成一出历史的巨片，让人动心摄魂，而又趣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