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学农往事中的憾事

蜗牛

美篇名:蜗牛

美篇号:1020781

图片选自网络 感谢作者

1973年下半年，我还在读高中一年级。当时，学校的教学模式与现今大相径庭，文化课安排的非常少，“学工、学农”是每学期教学安排的重要组成部分，短则两个月，长则一整个学期，我们都要投身于工厂或农村的劳动实践之中。

这学期的前二个月我在南京铸造厂学工，每日都跟着工人师傅，全神贯注地制作铸造模型里那些精巧的小沙件。后二个月，学校的校办农场便成了我们新的“战场”。

那时，许多学校为了给学生创造学工、学农的便利条件，纷纷自办工厂与农场。我们学校在南京的浦口区开辟了一片数十亩的农场，同学们分批前往，参与农事劳作，我们去的主要任务便是收获山芋。农场的驻地与农田之间有着不短的距离，每次往返都需要步行三十多分钟。于是，我们便有了分工，一部分同学在田间奋力挖山芋，另一部分同学则负责用小板车将收获的山芋运回驻地。倘若遇到当天来不及运走的山芋，就会将它们堆积在一处，安排几位白天劳动表现格外突出的同学留下来看守。负责送饭的同学会在傍晚时分送来晚餐，在当时，能够被选中承担看守任务，可是众多同学眼中的一份殊荣，大家都视作是一种奖励。

到农场的第一天，任务是挖山芋。我和代理班主任刘宗敏老师之间展开了一场意想不到的较量。原本我们的班主任因回家生育，刘宗敏老师便从邻班临时过来接手代理班主任一职。那天，我们紧挨着，各自负责一垄山芋地，彼此较着劲，都想看看谁挖得更快、更好。那时的我年少气盛，满心只想着要在这场比试中获胜，根本未曾考虑到要礼让已上了年纪的老师。一个小时的时间在紧张的挖掘中悄然流逝，令人惊讶的是，我和刘老师竟然齐头并进，难分高下。只见刘老师已是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可他的眼神中依然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我也同样不肯轻易认输。

当晚，我和其他三位同学因白天的出色表现得到了刘老师的表扬，并被留下来看守那些尚未运走的山芋。

起初，我们几个兴奋不已，觉得这是一件无比有趣的事情，心中满是欢喜，甚至还带着一丝得意，因为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中满是羡慕。然而，当夜幕完全笼罩大地，吃过同学送来的晚饭后，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才打破这令人压抑的寂静。我们几个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嬉闹着，还从堆积的山芋中挑出几个，用小刀削了皮吃起来。可一个山芋下肚后，便再也没有了别的乐趣。坐在无遮无挡的田边，秋天的夜晚凉意袭人，那露水如同细密的薄雾，悄无声息地洒落下来，不多时，衣服便被打湿，寒意顺着肌肤直往骨子里钻。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这分明是老天爷对我在白天挖山芋的较劲中不懂得谦让、不明事理的一种惩罚。

为了抵御寒冷和潮湿，我们几个赶忙跑到其它农田边，抱来一捆捆玉米杆。大家齐心协力，将玉米杆头对头地竖起来，勉强搭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房子”。我们像几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慌慌张张地钻进这个“小房子”里，躺在铺着玉米杆那高低不平的地上，眼睛望着那黑沉沉的玉米杆“屋”顶，满心期盼着黎明能够快点到来。那一夜，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寂静得让人害怕。浓重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渐渐地将我们小小的“避风港”也包裹其中。我们几个蜷缩在一起，身体虽然挨得很近，但内心却被寒冷、孤独和懊悔填满。我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白天的行为，为自己的鲁莽和不懂事而深深自责。

这段经历，就像一颗藏在心底的遗憾种子，随着岁月的流逝，虽然不再时常被提及，但它却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它时刻提醒着我，在成长的道路上，谦逊与体谅是何等珍贵的品质。曾经的年少冲动和不懂事，虽然已经成为了不可更改的过去，但它却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我内心的瑕疵，让我在日后的生活中，始终不敢忘却要懂得尊重他人、把握好为人处世的分寸。每当面临抉择或是与人相处时，我都会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想起刘老师疲惫的面容，从而告诫自己，莫要因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再次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我们应当时刻珍惜每一个当下，用心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人生的道路上少一些悔恨与愧疚，多一些温暖与从容。

蜗牛制作 2024.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