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也请香

汤晓鹏

　　在新冠放开后，听知情人说水口山镇有好几百人离去，这其中就有我的那位老邻居大妈。假如没这病毒，如今大妈应该还活着，也许还要活到一百岁。人活着时少有人想起，似被人遗忘的配角，只有死了才成了主角，也仅仅是几天的主角。人走了才有其舞台(灵堂)，有乐队为其弹奏，有戏班子为其表演，有众多的人为其捧场，还有道士和法师为其念经开道，尽管只有短短的几日半月，但在其人生谢幕之时，也当了一回主角，让人不禁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也给熟知的人带来一丝丝追忆。当然，这一切又会很快抹平，最终被时间冲刷的一干二净。

　　（南岳小城日升与日落）

　　人死了少不了摆酒席，在A镇叫“吃包子”，在南岳叫“吃肉”。城里最多吃三天，在乡下要吃上十天半月，在外转一圈回来仍旧是锣鼓喧天。在乡下人死了要请风水先生，看地择日煞有介事，仪式感满满的，把旁观者带入情景里，沉浸之中且深信无疑，被说是上苍的旨意。在城里虽也请风水先生，但这些风水先生都很眼熟，身着西装革履也不换装，就似邻居大哥，或公司的同事，很难与风水先生联系起来。不过，这真假都不重要，只要把流程做完，把仪式感拉满就大功告成，本来人的生死就是一场戏。

　　（穿着红兜兜来南岳敬香的香客）

　　旧时人死了要在家摆放十天半月的，这主要是给逝者最后一次机会，从古至今在其间又活过来的人有不少，而且又多活了几十年。如果被误埋或烧，其阴魂是不散的，出些灵异状况不要惊异。在城里大多摆三天，给的时间短机会少短，也只好听天由命，反正人终归有一死。城里人不惧鬼，主要是他们人多势众，一幢楼就有好几百人，这人气足以驱邪避妖。在乡下多是独门独户，人单势弱，四周又是山林坡地，为安息逝者选一个黄道吉日是很重要的。

　　（年年来南岳敬香的江西老表）

　　新冠不是小猫小狗，它是洪水猛兽，美国就死了几千万人。三年的口罩行，三年的小心翼翼，放开后还是被染上，好在病毒减弱，才保住了许多人的性命。新冠是真老虎，口张的很大，是血盆大口，能死里逃生的人已是大幸。三年新冠南岳没有封城，没有游客携带病毒进入，本地居民也没有新冠患者，这算的上是一个奇迹。有人把这奇迹归于当地政府的有形管理，也有人将这奇迹归于无形的菩萨保佑，应该说这二者有之。

　　 （南岳街头上行走的请香客）

　　南岳大庙香火终日萦绕，一柱香也能圆心中之大愿。大多人为求平安而来，也有人为求财而来。求财的祈求财源滚滚，但也有人求财心切，在街头花二元买注彩票，求菩萨圆他五百万大奖。这想法很丰满，但有这想法的人还不少。在南岳大庙菩萨跟前，祈愿者高举香火，弯腰跪拜作揖一气呵成，就差没喊亲爹亲娘老子了。其实，菩萨哪有这大的能耐，虽也有人中得了五百万，那可是人家积了几辈子的德，又自带风水，才能把那几百万几个亿揽入怀中。曾在南岳街头，听一小哥力劝香客，不要上来就想中百万大奖，应该从小奖入手。是的，这小哥说的有理，应该从小奖入手，需耐心等待。

　　（南岳大庙里的香客们在敬香）

　　大庙里的菩萨整日被香客们的香火熏燎，你难受了就来求菩萨，但菩萨难受了它又求谁？如果在庙堂里装个烟囱，装一个四季恒温的空调，菩萨也就脱离了烟熏火燎的日子，保佑众生的积极性会高涨起来。求菩萨总得花钱总得说些赞美之词，菩萨也有七情六欲，是性情之人，也会讨厌人家说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来南岳大庙的人，有的是来闲逛看新鲜的，有的是来求菩萨办事的，凡信者有不信者无，在他们脸上会呈现出不同的表情来。有高举香火，脸色凝重，微闭双目，心中万语，一边作揖，一边落泪(泪水也可能是香炉里的烟熏出来的)，这是我见过的最虔诚的香客。

　　（南岳大庙虔诚的香客们）

　　在南岳大街小巷和乡村庭院，也时常见到户主们在自家门前焚纸烧香，在自家神龛前举香作揖念念有词。这种仪式初一十五有，其它日子也有，有的商家好像天天有这仪式，这仪式能抚慰心中的期待。如果你信它心就得到释放，释放总比闷在心里好，期待也是一种力量。都知道菩萨一年有三次生日，在三次生日到来之际，会有大量的外地香客，或远或近涌入南岳大庙，他们是虔诚的，不然不会大老远赶来，他们的祈愿五彩斑斓，成也好空也好，只为点燃心中那柱香。

　　（行走在南岳街道上的和尚）

　　南岳是一个慢节奏的小城，很少在街头见到疾步如飞的人，慢慢来是这里的常态。在南岳主要有两批人：一种是开店做老板的，一种是为店老板打工的。在南岳有钱的人不少，但又看不出谁有钱谁没钱，有钱的人很低调，没钱的人又如何高调？常听老少爷们说，南岳的消费高，物价胜过“北上广”，大家都这么说，这一定是没错了。确实，在A镇的生活成本要比南岳低，同样的钞票可以购买更多东西。不过，在南岳可以静心地遐想，常在百无聊赖时微闭双目，用心仰视或俯瞰南岳这座小城的天地：天是湛蓝的，城池是明朗的，要比A镇清新多了，但又缺少“A镇”温暖的回忆。

　　南岳“锦秀南山”小区一角

　　站在天子上广场向北看，正前方千米处就是南岳地标建筑牌楼，微仰脖就可以看到南岳衡山最高峰祝融峰，从东到西群峰起伏浩荡，天子山广场是观南岳衡山最佳观景处。清晨这里有练太极的，有压大腿的，有快走慢跑的，有在树枝上吊双臂的，要不了多久又来了玩牌的，晒太阳的，闭目养神的，这些人大多是附近的居民，他们也是我最熟悉的面孔，尽管还叫不上他们的名字，但熟悉已经很满足了。

（南岳“天子山广场”）

　　如今新冠已过去二年，这些我最熟悉的面孔，有的还常见，有的却再也没见到，不知是离开了南岳，还是被新冠带走了？每天仍就去天子山广场走走，也会触景生情，想起在这见过的人和遇到过的事，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生命只有一次，没了就是没了，重新投胎也不是谁都可以，人生的落幕其实是很荒凉。

无事也请香，无需抱佛脚！

汤晓鹏

2024年12月5日南岳

（南岳庙东古衔）

（南岳的傍晚）

　　（来南岳上香的香客们）

（南岳天子山广场）

　　（南岳万福路的昼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