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日前，当手机上的QQ音乐一打开，传来了狼戈《苹果香》的歌曲。听着听着，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儿时妈妈在立冬后加工的驴皮膏香。那驴皮膏在绍兴“女儿红”黄酒的催化滋润下，深红的色泽伴着酒香仿佛还飘在眼前，让我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p><p class="ql-block"> “冬令进补，春天打虎。”虽说城市里没老虎可打，也不会受到老虎的威胁，但冬天进补还是需要的。这不，立冬节气一到，妈妈就忙开了：拆开标注500克重的驴皮膏将它放进淘罐里，随后依次加入碾碎的大核桃肉、去了核的红枣肉、炒香了的黑芝麻、剥了壳的桂圆肉铺在驴皮膏上，最后倒入三斤“女儿红”，最后盖上盖静置到冬至这一天打开。“头九”的第一天便可以开始享用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加工驴皮膏的过程是我们几个孩子最享受的时候：食材的香气伴着酒香是那么的沁人心脾。尤其看母亲打开三坛“女儿红”将它倒入淘罐里的时候，一双双小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汩汩流出的“女儿红”都深感这哪是黄酒啊？分明是幸福的源泉、饕餮的美食和令人陶醉的味道。我们就这样一边看着，一边想着：要是能吃上一口那该多好啊！</p> <p class="ql-block"> 望着放在墙角一隅的淘罐，此刻它是多么安静地待在属于它的世界里啊！“女儿红”想必此刻正在它肚子里紧锣密鼓地催化着驴皮膏吧？我知道，“女儿红”此刻是要将驴皮膏氧化开形成液体然后和自己紧紧地结合拥抱在一起，让人再也分辨不出哪个是酒、哪个是驴皮膏而作功呢！</p><p class="ql-block"> 淘罐很安静地待在墙角，然而我们几个孩子却早已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以及对美味驴皮膏的渴望。尽管母亲一直在说：“驴皮膏是大人吃的冬令补品，小孩子是万万不能吃的。”但我们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一直盼望着、盼望着冬至这天早早来到。果然，冬至节气如约而至。</p><p class="ql-block"> 石库门外早已飘着漫天大雪了。我们几个小孩围着桌前看母亲打开装着驴皮膏的淘罐。当母亲掀开覆盖的淘罐口子上的最后一张芦苇叶时，冲天的酒香夹带着食材的香味扑面而来。母亲用一双筷子伸进淘罐里将食材拌匀，然后取出一调羹装入小碗里放在钢精锅里上炉隔水蒸煮。不一会儿时辰便好了。然后兑少许开水开始了享用。我们几个孩子目睹了母亲这一操作过程：人一动不动、眼睛紧盯着母亲手里的小碗不放直至母亲将它消灭殆尽，我们才无奈地收回目光。母亲享用的冬令补品竟与我们无缘，唉！要是能让舌头尝到一丝丝的驴皮膏味道也好的呀！但母亲似乎遵循着老祖宗的规矩。谁知道呢！母亲为何置我们贪婪的眼神于不顾？竟然无动于衷呢？驴皮膏是没有尝到，然而此刻我们的脸颊却都是红彤彤的。</p><p class="ql-block"> 问母亲：“我们没有尝过驴皮膏里的酒，为什么脸颊这么扉红？”</p><p class="ql-block"> “你们这是脸上生火呢！”母亲答道。 其实母亲只说对了一半：是驴皮膏散发出来的酒香伴随着家的温暖熏红了我们的脸颊。</p><p class="ql-block"> 母亲每晚都要享用驴皮膏而我们却只能看着，这挨着谁也受不了啊！那时候食物匮乏，日常生活中吃得也简单。我们几个子女在大冬天唯一能享用的无非是吃一点白木耳。现在被那么诱人的驴皮膏香气熏陶着，不吃一点似乎跟自己过不去。于是乎，趁父母都去上班了，下午放学回家又早，我便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驴皮膏的盖子，准备开始偷吃。</p> <p class="ql-block"> 想着黑芝麻是我炒熟的，大核桃是我剥开的，桂圆是我帮助去壳的，可以说这驴皮膏里添加的每一样食材都有我的一份功劳。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拿起一个小调羹狠狠地挖出驴皮膏将它送入了口中。来不及细品，只感觉到那入口时的幸福感简直妙不可言、令我陶醉。但最终让我知道了这世界上最美食物的厉害了：当驴皮膏一下肚，空空如也的肚子在酒精的冲击下我的喉咙被酗得咽不了口水，直喘粗气。继而脑袋也开始晕眩起来，眼前的景物也迷离了。我已不清楚此时的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了。好在脑袋一激灵，赶紧放下手中的小调羹，捧起旁边的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试图想稀释一下肚里的酒精。但到最后，还是由于这一口太猛、太贪心，我终于被酒精击倒了。以至于当天的回家作业也没做。唉！谁让驴皮膏那么诱人呢！</p> <p class="ql-block"> 如今回忆起这段往事，深感那冬天里的驴皮香犹如儿时的万花筒，不断变换着我们生活的精彩。现如今，母亲加工驴皮膏的场景没有了，存放驴皮膏的淘罐也不知去了哪里，兄弟姐妹也都各自成了家。但我依然闻到了当年驴皮膏被母亲泡在“女儿红”里所散发出的香味，留住了童年时的那一份美好，记住了童年生活在石库门时曾拥有的快乐。不是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