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家口坝上“火炕”

燕山月

文 / 燕山月 　　张家口坝上的冬天寒冷而漫长，当地老乡戏言：“三九寒风快似刀，出门撒尿用棍敲”，由此可见坝上寒冬之严酷。坝上农民冬季屋内取暖主要依靠“大火炕”，当地老乡说：“屋暖一盘炕”。烧柴则以秸秆、牛马粪、杂草、庄稼茬子为主，天冷了，就多烧烧“火炕”。 坝上冬天景色 　　据考证，“火炕”在塞外坝上农家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火炕”建造的方法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瓦工活儿，用泥土加杂草和泥制坯垒砌，保温性能好，冬暖屋子，夏隔潮湿，非常适用。 　　温馨的坝上农家“火炕 　　搭建“火炕”在坝上农村称之为“盘炕”。“盘”的意是弯曲，所以“火炕”内有土坯砌的弯曲盘桓的炕间墙，炕间墙中有烟道，这样就能让烟火在炕洞里面尽可能长时间存留散热。在烟道上覆盖有比较平整的“炕板”，上面再以泥摸平，泥干后铺上炕席就可以睡觉。　　“盘炕”用的“炕板”是早在夏天就打好干透，准备好的。老乡做“炕板”就地取材，在平地上用四根木板围成模子，放上切断的莜麦秸草，并填充上泥，晾干后去掉模子，就做成了一个约二尺长，一尺宽，三寸厚的“炕板”。 　　当地老乡在制作土坯炕板 　　制作土坯炕板的模具 晾晒的土坯炕板子 老乡在“盘火炕" 　　“火炕”都有“灶口”和“烟口”，“灶口”是用来烧柴，烧柴产生的烟和热气，通过炕间墙，烘热上面的“炕板”产生热量散发出来。烟火最后从“火炕”的“烟口”通过烟囱排出屋外。　　坝上农村“火炕”都是一面与锅灶相通，一面与烟囱相接。这样就可利用做饭的烧柴使炕发热，不必再单独烧炕。做饭的同时，利用烟火余热暖炕，经济实惠。“火炕”每年可以拆旧砌新，拆下的炕土和炕板，还是极好的种庄稼肥料。 农家连接“火炕”的灶台 　　冬天睡“火炕”是很舒服的，草席子上铺有一个很薄的褥子，盖的被子也不用很厚，就足可御寒。 土炕与灶台一墙之隔，近灶屋一端火先入炕，较烫热，那就是“炕头”，邻近烟口的位置，较温凉，称为"炕稍"。一般"炕头"都留给家中辈份最高的老人或客人寝卧，而男人或年青人都在"炕稍"睡觉。 据说，“火炕”还可治疗关节炎、风湿等病症。这大概是土炕的热能起到了一定的理疗作用。 “火炕”上摆放的衣柜 　　坝上农村房子通常为坐北朝南的一溜三间，其中一间是堂屋，东西两间带有“火炕”。在进门那间，靠近两扇门的门后，东西处各有一约三、四尺见方的灶台，灶台与门后南墙之间通常是放风箱的地方，灶台上按有一个六到八寸口径的大铁锅，与铁锅下的灶膛连接的烟道就分别通过墙从两边房间的“火炕”里走到外墙的烟囱。“火炕”都建在房间的南面，几乎占近半个房间的地方，三面靠墙，其中南面是窗户。 坝上农家幸福生活 　　坝上冬天，尽管外面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屋里有一盘“火炕”，仍然温暖如春。 在农村，一家人白天都是盘腿坐在炕上的，“火炕”是人们吃饭、唠嗑、做针线活、孩子学习的地方。每家炕上都放有一个高约一尺的桌子，乡下人叫它“炕桌”，用途很多，吃饭、待客、生活都很方便实用。 “火炕”上摆放的炕桌 　　数九寒天最冷时，坝上农家还会在“火炕”中间放一个用泥捏的"火盆"，形似元宝，把在灶间"放了大烟"的牛粪火或莜麦秸，铲入火盆，置放于炕上，烤火取暖用。数九寒天，外面天寒地冻，进屋一烤火盆，顿时感觉热气扑面，驱散了冬天的寒意。 “火炕”上用泥捏的"火盆"， 　　在外面冰天雪地的时候，你到坝上老乡家里去串门，一进门，马上就会被邀请到火盆边就座，主人会把压在下边的“红火”翻上来，让客人烤火。然后再递上一杯热茶，那浓浓的亲情真的让人感动。 特别在"闲不过冬仨月"时，坝上人在家炕上守着火盆，火盆上面砂锅里翻滚着切片羊肉，小酒壶一把，自斟自饮，醉眼微眯，其乐无穷。尤其是在外边漫天飞雪，北风呼啸时，屋内火炕热乎，温暖如春。庄户人家坐在炕头，望着屋外飘落的飞雪，品味着自给自足的快乐，有着与世无争的清静，衣食不愁的满足。 老婆孩子热炕头 　　过去，坝上农村老乡常说，最向往的好日子就是：“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勤劳朴实的乡下人在“火炕”上铺一张苇席，炕上置一个“炕桌”。一日三餐团团围坐，吃饭、睡觉、待客、闲聊，边吃边唠，气氛融和，亲密无间。到了夜晚一家人依次排列，头朝外脚朝里，睡在土屋“火炕”上暖暖的被窝里，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 　　坝上农家“灶台”连接“火炕”图 　　1968年我作为知青，插队坝上农村，久居乡下，朝夕与“火炕”亲密接触。那时不仅睡觉，连吃饭、看书、玩牌也都在炕上进行的。寒冬腊月，“火炕“伴随着我度过了坝上寒冷的冬天。用莜面秸烧热“大火炕”，驱散屋内寒气，望着窗外村庄银装素裹的景色，心中倍感温馨与安宁，仿佛回到了家的感觉。 我曾写诗记录这样的生活：“坝上风雪卷地寒，火盆热炕土屋暖。乡邻串门聊闲天，一杯浊酒满杯干。“ 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坝上的“火炕”不仅是取暖方式，更是一种劳动人民的文化传承和独特生活精神。 　　现今的坝上农家都盖起了新的砖瓦房，居住条件明显改善，“火炕”也都改成红砖和水泥板砌制，虽然干净漂亮，但缺少了当年“火炕”土炕板的保温性和那独特的乡村泥土味，已与当年的“火炕“渐行渐远。 现用红砖和水泥板砌制的“火炕” 　　岁月悠悠，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仍然难以挡住在坝上下乡时，睡农舍土炕那充满浓郁乡情的诱惑。魂牵梦绕，我真想再到乡下睡一宿温馨的热炕头儿，重温当年插队的生活情景。 下乡回城五十年， 农舍生活常思念。 寒冬腊月火炕暖， 记忆犹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