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篇 -說茶

顾左右

　　茶葉初始於華夏，至今在世界多族的語言里茶仍是保持茶的原音。幾千年來，茶與人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舊時生計以農業手工業為主，眾人謀生不易，每日辛苦勞作，所求無非油鹽醬醋茶，飽腹是首要，飲茶在其次。勞作辛苦， 故而人們珍惜暫歇時光，茶水解渴，茶香安神，休息時喝三兩杯茶，身心得以放鬆。兼且茶酒二物那時難得，因此常與詩詞歌賦相伴，為文化人的雅物，堪稱精神食糧。古時生活簡樸，沒有太多的物質享受，飲口小酒，喝杯熱茶和抽袋慢煙都是一樣，是休閒，是享受，是消遣人生的最好時光。

世界各族，多有飲茶習慣，或為佐餐，或為補水，茶水加鹽加糖加奶，各有側重，飲茶也是眾人相聚兩人對坐時的社交儀式，待客以茶，輔之以茶點，聊聊茶話，不至於乾說胡扯，端茶送客是默契，人走茶涼那也是人生境界之一呢。

茶水茶水，煮茶泡茶要水，舊時雅人為做驚人之舉，挖空心思，搞水往往花樣百出，瓦上青霜，花心露珠，山中清泉，梅枝初雪。須知雪花成形，始於浮塵，雪化為泥，泥漿之水而已。花樣迭出的茶道，是表演，是藝術，那是為解心渴，不是解口渴呢。

喝茶吃茶，茶是主，水為輔，茶要新，水需淨， 是為絕佳。欲聞茶香，沸水沖茶，欲知茶味兒，溫飲最好。茶點搭配，味道相對相扶，起伏似舞，止渴兼充飢。到那秋收時節，有三兩好友對坐，有一輪明月當空，有清茶細點，有犬吠雞鳴，身在人間望仙界，也是人生好時光。

茶有茶性，壺有壺品，好味入喉，美器養眼，飲茶賞月觀景，唱和詩歌，為中華文明的象徵，西人仰慕，茶葉陶瓷遂成為西方遠洋舶來之稀缺之物，以為待客，既有遙遠的東方之神秘，亦有別樣味道，故那時織品油畫中的富有西人之家，常見茶壺茶碗居中擺設於桌上，眾人禮服圍坐，對飲相談，那是有品優雅生活的標誌，茶和瓷器亦因之為貴，類似於現今的LV和蘋果手機，蔚為時尚，人人趨之若騖。西人精於遠洋貿易，身輕價高味道美的茶葉可謂好物，因此廣收各國茶葉，並於各地經營種植茶園，數百年經營，打造出完整的產業和品牌文化，早茶午茶晚也茶，午後花園茶室飲茶談天，加糖加奶配搭糕餅，自是一派飲法。

而今中國，茶是茶禮，是社交工具，是面子，是圈子。你喝什麼茶，跟誰喝茶，為什麼喝茶，什麼時候喝茶， 都有其特定的含義，也因此有大夏天吹著空調用小小茶斗嘬著滾燙的茶水這種怪象。茶葉又有各種炒作，身價往往不菲，茶葉如何炮製，茶的真味如何，無人明白，精包裝的茶葉茶具成了身份與社交符號。

今人日常，生活節奏緊密，人心浮躁，其實難分熱茶味道，日常奔走，多喜冷飲味茶，茶具也改為便利紙杯鋼瓶，因為不做細品，涼茶加味，波霸流行，原始茶味退為輔助之味，各類茶飲，唯留茶名而已，今茶已非彼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