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永远的遗憾

宝玉

又到天寒季，母亲忌日时。我们来到历山公墓，给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五年的母亲上坟。

触景生情，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再一次浮现在我们面前。在悲痛和思念之余，略感欣慰的是，她以九十五岁高龄寿终正寝，安然入土，可谓是人生五福之一。但我内心一直遗憾母亲临走那一夜，没能守在她的面前。

二零一九的冬季，就像当时即将来临的新冠疫情一样，格外地寒冷。年事已高的母亲，身体状况似乎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那年的小雪之后，天渐渐变了，年老体衰的母亲，已经行走在人生的边缘上。尽管我们姊妹几人，一直轮流着悉心照料，她吃喝拉撒睡还基本正常，但看上去日益虚弱，平日里嗜睡和烦躁，四肢发凉并开始厌食。离世前的那天傍晚，风烛残年的母亲，血压下降，心率过快，我们急忙开车，把她送到医院去。要强的母亲在家人搀扶下，还是坚持自己上下车。

母亲一生都很要强。

岀生在崂山脚下的她，十五岁就到日本人开设的纱厂打工。新中国成立后，成为青岛工会系统的一名干部。六十年代，响应祖国号召，城市干部支援农村，来到沂蒙山区工作二十年后离休。她不仅善良朴实，吃苦耐劳，还养成了坚强不屈的性格。尤其是八十年代父亲英年早逝，她更是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主心骨和顶梁柱。

来到医院后，她虽然看上去身衰力竭，但头脑依然十分清醒。见到熟悉的心内科黄主任，还不忘客套一句：又来给您添麻烦了！黄主任初步诊断后说：大娘，还是以前那些老毛病，住下打打针就好啦。安排她住进病房后，黄主任悄悄地对我说：刚才把脉，感觉老人心力衰弱得厉害。这把年纪的人了，你们心中要有数。

常规的输液吸氧后，时至晚上九点，母亲看上去好了许多。经再次检查，各项主要指标都有所好转。她看上去很疲惫，昏昏沉沉地睡了。夜已深，病房里还有其他的病号，需要关灯休息。我再次找值班医生询问，对方说老人身体整体状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今晚继续滴注治疗，他们会加强监护。于是，我们便留下姐姐和姐夫陪伴，其他人暂且回家休息。

一夜两重天，一别阴阳隔。

凌晨一时许，我在睡眠中被姐姐的电话惊醒：妈，可能不行了！犹如晴天霹雳，我随即明白那一刻还是来了。当急匆匆赶到那里时，医生已经停止了抢救，她们无力回天，整个病房里已经是一片寂静。握着母亲尚有余温的手，望着她慈祥的面容，天旋地转，悲泪横流，怎么也不相信她生命已戛然而止，感觉好像还在熟睡。

据姐姐讲述，晚十一时，还伺候母亲在床前小便过；近零点时还听到她有过梦中呓语；然后，当新的一天开始不久，输液器械骤然报警。老人家安祥地在睡梦中走了，没有一句遗言，没有多少痛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许不愿意麻烦或惊扰我们。

我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知道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会离我们而去。但在锥心的痛苦之余，还是更多了一份遗憾和自责：明知她已心衰得厉害，当晚，就应该始终守在身旁才是。

人死不能复生，纵有千般不舍，也无能为力。思念绵绵无期，往事历历在目。五年以来，母亲离世的场景犹如昨天，而那种遗憾的心情，也不时令人隐隐作痛。

今日大雪，愿寒风送去我的祝福：天上人间共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