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对于“父亲”,我有千万次动笔的念头,奈何,恐我拙劣的文字配不上父亲予我的这份深情。又是一年父亲节来临之际,照例,微博、朋友圈里随处可见人们在表达对父亲的爱。我也一样,在某一个瞬间,被思念击中,于是,在微信中给父亲道一声“父亲节快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岁月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父爱的传承永不会变。父亲的爱,不会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减少,反而愈加厚重深沉。“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这首《父亲》唱出了多少人的心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要说最有名的父亲形象,当数我们念初中时学习的朱自清《背影》中的慈父。那个肥胖、穿着棉袍、费力爬过月台去给儿子买橘子的老父亲,那是个典型的中国式“慈父”。只可惜,那时年仅十几岁的我们读不懂文中的深沉、厚重又略显哀伤的父爱,更不可能与朱自清产生共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鲁迅先生的《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在100多年后的今天,仍然实用甚至振聋发聩。鲁迅先生提出父亲对孩子的爱,要摆脱“长者本位”和“利己思想”,当以包含理解、指导、解放三层含义,终极目的是让孩子“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现实中,鲁迅给孩子留下“倘无才能,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的遗嘱,发人深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马尔克斯的诺贝尔奖《霍乱时期的爱情》作品中费尔明娜的父亲。在看到女儿的初恋对象与自己的理想型相差甚远后,带着女儿去远行制造他们分离,让女儿接近庸俗之物打破对方幻想,物色人选以此替代对方等,当女儿再次见到初恋情人时,用今天的话来说奔现失败,父亲最终成功破坏了女儿的恋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很少写父亲,在数量、类型、情感输出、流传度上,好像完全与母亲不是一个量级。并非伟大的父爱比母爱少,也不能说对父亲的感情比对母亲的浅。好像父亲形象相对“失语”,或许这是因为,父亲严肃、古板、苛刻,不善言辞等标签,天然不适合“抒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是一名中学数学退休教师,算得上名副其实的“慧父”。记忆中的父亲总是抱着着三角板,圆规,半圆,以及一大撂学生作业本,浑身上下挂满了粉笔灰,来来回回穿梭于各个教室间。父亲对我很严厉,他的爱似乎都给了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对父亲,我一直很悚。也愧对父亲,他一生桃李满天下,家里却只种苦瓜。因为我偏爱文学,对于数学,好像天生缺一根筋,不是一窍不通,简直是十窍都不通。父亲心里很失落,但他没有强求我非要按照他拟定的线路去走我的人生。包括我的婚姻,纵然我执意远嫁,父亲很伤感,很无奈。但最后的最后,父亲还是接受了这桩婚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生从教的父亲其实不善言辞,但与父亲,却有着刻骨铭心的感情。打我认字开始,父亲会不断地为我买一些小人书,连环画,在我六岁那年,父亲在离家十几公里外的一所小学里教书,于是便把我带上了。印象最深的是,去到学校的第一天第一顿饭,父亲就教我煮饭,八十年代的乡村教师哪有钱去买电饭煲呀,晚上照明用的还是煤油灯。父亲耐心地教我生火,淘米,加水,洗菜,切菜……每一道工序都亲力亲为,之后父亲就成了甩手掌柜了。他不管我为生不着火被熏得鼻涕眼泪,也不管我煮的是稀饭还是夹生饭,切的菜、肉是坨是丁是块是丝,反而夸我做得好有进步。作为女孩子做饭其实不是我最不能接受的,我最害怕的其实是孤独,因为放学后,其他同学都回家了,父亲则经常抱着书本去学校后面的小河边学习,其实当时父亲的第一学历是初中,通过他的不断学习,后来考取了中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第一个周末返校时,我死活不想再跟随父亲去上学了,父亲使尽浑身解数,穷尽花样,首先给了我很大很大的一把硬币,那个时候的冰棒才三分钱一根哟,那足以买好多好多根冰棒了耶,我一阵窃喜,但很快我又改主意了。父亲又许诺路过小镇时给我买小人书,文具盒,我照样摇头。父亲后来生气了,走出家门找来一根小竹棍,照着我的小屁股就打,我紧紧抱着妈妈的大腿嚎哭。父亲最终强行把我抱上他的自行车后座,载着我往学校奔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年后,父亲调入小镇中学,正是乡镇中学成立之年,父亲成为中学创进人之一,同年,父亲加入中国共产党,父亲多年任教初三年级两个班的数学课,还担任总务。父亲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备课,上课,批改作业,还有繁杂的总务工作。他的一位学生获取了全县统考数学第一名的好成绩。之后学校创建了3十1班,即职业技能培训班,父亲任班主任,省、州级领导巡查时均给予好评,父亲的教学资料被载入省扶贫志。这些光环,对于少言寡语的父亲来说,其实是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而于我,自然而然地跟随父亲来到小镇上的小学上五年级。记得父亲给我订了《小学生报》,《小蜜蜂报》,买了许许多多的中外名著。性格使然,一向不多话的父亲一如既往地用他惯用的方式给我无尽的温暖和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后,我上了中学,中专,离家远了,离开父亲了。父亲和我一直书信往来,有时候,父亲会一连几页信笺,叮嘱我这这这那那那,以及家里的一切情况。有时候,父亲仅用几个字,言简意赅,大致简述。父亲从不主张他的偏好,对我也没实施他的控制欲,他一直视我为一个独立的人。他尊重我的感受和选择,是那种充满大胸怀、大眼界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为拥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父爱以很多很多种形式存在,有时候是严厉的批评,有时候是慈祥的笑容,有时候是默默的陪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成家后,回家的日子更少了,那日回家,猛然发现,父亲的头发又见白了,身体佝偻,步伐开始变得有些迟缓蹒跚,有时候会丢三落四,拿着杯盖找杯盖。父亲,老了。我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哀伤,我多么希望时光慢些慢些,再慢一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一次离家,父亲总是默默地站在村口,凝视着我们的背影,深邃的眼神中,藏着多少对我的不舍与牵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瓦尔登湖”。我的瓦尔登湖是一个名为宝华的小地方。那里有我宽宏的父亲,仁慈的母亲,有我喜欢的锅巴油粉,羊汤锅,有绵延不绝的无量山,有生长了几百年的大古树茶,有跳到英国皇宫的非遗传承跳菜舞,有“哪里有酒哪里醉,哪里有床哪里睡”的彝族阿老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杜牧笔下“白云生处有人家”,“生”应该是生生不息吧?天空中的白云也不例外吧?每一朵白云也都有根有家吧?我养了几朵云,养在我的小窗外,养在我小屋的上空。我时常对着天空发呆,朝着白云呼唤。我想,风会听见,云会看见。远在两百多公里外的父亲也会听见看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木心说,文字的简练来自内心的真诚。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汇成 “父亲,我爱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