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遥远的记忆

火白王

昵 称：火 白 王

美篇号：790794

征 文：【温暖】遥远的记忆

　　我很小的时候有个毛病：挑食。那个年代生活很困苦，本来可供选择的食物非常有限，而我在这有限的食物里还要挑三拣四，可把我奶奶难坏了。

家族本来人丁就不旺，男丁更少，姐弟妹三个，我是中间那个弟，爷爷奶奶最宠的宝宝。

　　虽然挑食，但我喜欢盐，咸咸的那个味，至今仍有烙印于记忆中。吃饭时什么菜都不吃，只要在饭上加点盐，津津有味的吃下去。奶奶虽然目不识丁，但知道只吃盐肯定不行，长不高长不壮实，在重男轻女的老一辈人心中，真让她伤透了脑筋。

　　奶奶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去捞点小鱼小虾给孙子试试。我家在湘北的大山深处，小溪流很小很小，小到大约不足一米宽，水流很细很细，细小到几乎见不到流速，根本捞不到什么鱼虾之类的东西。但家的右上侧不远处有一方塘，村里人都称它为泉塘。塘里的水全都来自北面高处的一个泉眼。泉水虽然也很细小，但长年累月的冒着泉水，塘水看起来还蛮深的，清清碧碧的模样，塘底还长满了水草，四周是不规则的钭坡，坡边与水相衔接处长满了野花野草。

　　其实奶奶内心应该是挣扎了好久，她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家里供着佛像，每天都要上香祈祷，不杀生是最神圣的戒律。而泉塘在村里有许多神奇的传说，逢年过节村民们都要到泉眼处烧香烧纸上供品，膜拜泉神已经成了一个传统的习俗。奶奶居然动了心念，要去泉塘里捞鱼虾给孙子吃，那是要多大的勇气去冲破信仰，动摇戒律啊！但她没有再犹豫，义无反顾的去做了大约是她一生中最重大的反叛举动。

　　那个场景我至今仍记忆清晰：奶奶拿起一个带长柄的有网袋的捞子，拉着我一起，到了泉塘边上，她燃起香，插在塘边上，微闭着眼睛，口里念念有词，非常虔诚的叩首弯腰作揖。仪式毕，即开始沿塘四周捞鱼虾。你还别说，可能是她的这份虔诚感动了泉神，不大一会，就捞到了小小一捧的鱼虾，可把她乐坏了。

　　回到家里，奶奶清洗鱼虾，放油热锅慢火煎焙，那个鱼虾很快就变成了金黄色，香气扑鼻，闻着就开胃了。奶奶坐在我身旁，看着我一口一口吃的很开心，她笑了！奶奶个子不高大，甚至有点瘦弱，但长相很慈祥，笑起来很好看。那时我才七、八岁吧，她那个满怀深情的笑容，留在我记忆中已经超过65年了。可惜当年没有手机，无法把这个灿烂的微笑拍摄下来，但留在我印象中的笑容比拍摄的照片更清晰、更难忘，我有几次在梦中都重现过这个场景。

　　奶奶1960年就逝世了，我才8岁，从我的记忆和后来父母的讲述中，可以清楚的勾画出奶奶的人生轨迹。奶奶姓名陈颖凤，生于1898年，享年仅62岁，在20世纪60年代三年自然灾害饥荒中，奶奶没能挺过来，过早离开了我们，痛悲矣哉！奶奶的娘家在旧社会经济情况较好，嫁给我爷爷时，随嫁品包括两座油茶山，合共约10余亩。奶奶的女红活很好，纺纱织布、做衣做鞋样样精通。她还有一双做干菜干果的巧手，用刀豆、豆角、生姜、山楂、苦瓜等果蔬切裁摆弄、腌制凉晒半干，做出各种形状的食品，像小鸟、像盛开的菊花、像吊坠、像缠绕的小蛇等等，不但形象惟妙惟肖，味道也是妙不可言，甚至可以形容为巧夺天工。奶奶虽然没念过书，但为人处世周到，相夫教子贤惠，特别对我们姐弟妹仨，宠爱有加，不要说没有训斥，连讲话都是细声细气。我们从外面一进家门“奶奶、奶奶”喊个不停，她总是笑盈盈的回应：回来啰回来啰。温暖的能让人融化。

　　奶奶无微不至的关心我，童年的记忆永远充填于胸，时间越久远，记忆越清晰，越感到温暖无比。成年后我长到1.7米的身高，并通过了严格的体检，参军入伍，成了硬铮铮的军人。我想，如果没有当年奶奶不顾一切的关怀我，让我健康快乐成长，我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我在人生中取得的任何成就，都是祖恩福泽，椿萱沃赐所至。

奶奶已长逝64载了，64年前她的样貌留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非常怀念她，她的温暖陪伴着我几十年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慈祥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