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谷扇

余金华

老屋的院子一角，有一台很老的谷扇，全身早已泛白。算起来，谷扇的年龄与我的大侄子青儿相当，四十年来，它伴随大哥一直到现在，看上去饱经沧桑，整个已经有些破损。
早年的时候，家乡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谷扇，所以一到收割稻谷的日子，我家的谷扇前就排起了队。乡亲们早早地来到我家的院子里，抽着烟袋，闲聊着。男人一箩筐一袋袋，往风车上倒，女人握着摇把，把不饱满的稻谷吹走，留下饱满的颗粒，又一箩筐一袋袋地搬回家，堆满粮仓。
谷扇响着，小鸡仔们在谷扇下来来回回抢着稻谷，人们的吆喝声显得苍白无力，一不小心，小鸡仔们还会跳到箩筐里啄个不停。
谷扇越转越快，稻谷的芬芳越来越浓，院子里的欢笑声也越来越甜。整个院子，整个村庄，铺满喜悦。母亲做好饭菜，端上桌子，男人们喝着谷酒，谈着秋季里的收获。
谷扇转着整个村庄的喜悦，也转着大哥的时光。院子里的谷扇，从大哥的中年走到侄子青儿的中年，它记录着每一份秋收的快乐，记录着每一粒饱满的日子。
等稻谷收割好，晒好，谷扇满身金黄，大哥用抹布擦去一天的尘烟，让漆黑的谷扇闪闪发光，透过谷扇的缝隙，可以看到大哥那长满老茧的手。
随着时代的变迁，家乡的谷扇越来越多了，都是精巧玲珑的，又轻巧又方便。再后来，由于加米厂设备的不断更新换代，古老笨重的谷扇也就慢慢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可年过花甲的大哥却总对老谷扇恋恋不舍，时不时轻柔地抚去谷扇身上的灰尘。看着大哥抚摸心爱的谷扇，我似乎又看到逝去的岁月，大哥在八仙桌上喝着自家稻谷酿的谷酒，聊着稻谷丰收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