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轶事一一24 双成子

焕明

应县木塔

　　童年轶事一一24 双成子

焕 明

也是在公社化后的一天，刘霍庄突然来了一位光棍老汉。这人50多岁，个头不高，略显佝偻，衣服褴褛，脸庞端正消瘦，额头嘴角布满皱纹，倒是满口白牙，齐齐整整，说话响丁当啷。孩子们挡不往跟着围观，同年弟兄一看，嗨，这不是双成兄弟。

刘霍庄寺庙

　　原来这双成老汉颇有一番故事。他回来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一户马家兄弟收留了他。年轻时，双成子也有过富贵年华，男大当婚，父母八抬大轿为他娶了个如花似玉的新娘，不仅有吃有喝，还有不少余钱剩米。他本来不打不闹，不偷不摸，是位人人喜欢的小伙子。不小心跟烟鬼们偷吸了几口大烟，惹上了毒瘾。

　　要说这大烟可真是个祸害，东方巨龙，外国列强初见，敬畏有加。谁想心怀鬼胎，暗下毒手，悄悄输入鸦片，中国人流出了白银，祸害了身体，林则徐虎门销烟，结果引来洋枪洋炮，流放新疆，国门大开。此后，列强似乎看到黔驴技穷，谁都想来打打杀杀，抢点计么。第二次鸦片战争，八国联军进北京，割地赔款，杀人放火，罄竹难书，国土支离破碎，中国人受尽欺凌，苦不堪言。日本人来了，烽火连天，白骨遍地，妓院烟馆倒是门庭若市，大同捥煤工人多是娶不上女人的光棍，舍命挣了几个血汗钱，结果逛趟窖子抽几口大烟，钱又回到老板口袋。榨干血汗，抛尸万人坑。

　　话说双成子惹上毒瘾，也曾对天发誓戒烟，结果卖地卖房卖老婆，荡尽家产，穷途末路走了西口。

荒年暴月，山西人走西口放羊种地是为了弄碗饭吃。双成子不种地不放羊，却干起了讨吃要饭的勾当。为讨施主高兴，他打起莲花落，再唱上一段，讨顿饱饭。

　　光阴似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青头小伙变成佝偻老人，为免客死他乡，双成子老汉回来了。他不参加劳动，村里照样分给他一份口粮。哪地方夏秋每天傍晚，男人喜欢蹲在大门口吃饭，这时候双成子节目开始了，什么爬山调丶二人台丶耍孩儿丶道情丶山西梆子总能来上几段。哪时演电影丶唱大戏得等到逢年过节。双成老汉的节目随便点播，于是成了刘霍庄每晚的开心一刻。

　　当地戏曲要孩儿丶道情，嗨哈半天，至今不知戏情所以。人们爱听山西梆子。《打金枝》演绎郭子仪平乱救驾，儿子招为驸马，一日耍横打了金枝。郭子仪绑儿见驾，要"杀郭暧，刮郭暧“，皇岳母一顿春风细雨吹走闪电乌云，“我生的女儿不成器，你不该拳打了脚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鸳鸯戏水，夫妻和好。不像现代歌词，爱的死去活来，过罢瘾就死。《蝶双飞》中梁祝读书功满下山，祝英台唱“过了一河又一河，前面来到一条河，前面雄鹅呱呱叫，后面雌鹅叫哥哥……“尽管祝英台一再点拨，梁山伯仍不辩男女，所以当地把愣货叫凉山伯。双成子脑子好像现代曲库，点哪唱哪，人们说来段乱蓆片（信天游），他就“大青山的石头一跑跑到底，坐在哪炕头上还想哥哥你”，“羊啦肚子手巾哟三道道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啊拉话话难……“人们说走西口，他就唱“咸丰十五年，山西遭年限……走路你走大路……坐船你坐船头……”千叮咛万嘱咐，点点滴滴，撕心裂肺，“哥哥走西口，小妹妹也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在哥哥大门口……”

刘霍庄红高梁

　　这一天，双成子真的走了，他静静地躺在马家兄弟小西房的门板上，没遮没盖，走了，静静地走……

应县清宁公园

应县清宁公园

桑干河

注：其他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