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雪｜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郭勲陽

（背景音乐《沁园春•雪》由拙文作者学唱） 篆刻《大雪》，由厦门书法篆刻艺术家（银城刀客）郭染警官独家提供。匠心独运，美哉大雪… “积阴成大雪，看处乱霏霏。玉管鸣寒夜，披书晓绛帷。黄钟随气改，鴳鸟不鸣时。何限苍生类，依依惜暮晖。”这是唐代诗人元稹的《咏廿四节气诗•大雪十一月节》，诗中描写了大雪时节的自然景象，也写出了在万物闭藏的冬天对于珍惜光阴的感悟。 大雪，二十四节气的第二十一个节气，此时，太阳到达黄经255°。《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十一月节，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也。”到了这个时节，我国北方许多地区的降雪量比较大了，范围也更广了。 当大雪节气到来，除了华南和云南南部无冬区外，我国的大部分地区都已披上了冬日的盛装，东北、西北地区平均气温已降至—10℃左右，黄河流域和华北地区气温稳定在0℃以下。黄河流域一带渐有积雪，北方呈现万里雪飘的迷人景象。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风雪江边的那个孤寂背影，是北方大雪节气的经典画面。 在南方城市厦门，即便是大雪节气，也很难看到下雪。清代道光年间的《厦门志》写道：“严冬不袜，气候常暖，较省垣尤甚，终年不见冰雪”。 不过，有关厦门下雪的事，也是常有争论的。有学者引用清代诗人王步蟾诗中的描述，认为厦门至少在清光绪年间就下过两次雪。一次是清光绪十八年（公元1892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九，王步蟾的《仲冬二十九日雪·诗以记之》云:“初疑撒下水晶盐，天公戏弄玉纤纤”。另一次是清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年）农历十二月十二，他在《腊月十二夜微霰竟不成雪，追怀往事，越日作歌》写道:“昨夜空中飞玉屑，初疑急雨乱跳珠，微辨六花光皎洁”，因雪花结晶六瓣，“六花”即是雪花。 如果说诗词只是文学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那么，地方志则要求以真实事件作为第一要素。清道光年间的《厦门志》说厦门“终年不见冰雪”，应是属于当时的真实情况。而不同时期的《厦门市志》又记载过厦门（尤其是同安）在明末、清初以及抗战时期有过4次降雪：1、“崇祯十三年(1640年)正月初七日，同安夜下'豆雨'，形扁，色或黑或黄，居民有扫之盈升者。正月十六日，同安下雪。”2、“光绪十七年(1891年)十二月初一，同安下雪，严寒彻骨。”3、光绪十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1893年1月15日) 同安山区大雪，至二十九日早仍雨雪霏霏如棉絮，地上如铺白毡，坑涧皆平。厦门岛亦有雨雪。”（志书记载的清光绪年间也是下了两场雪，只是日期与王步蟾所写的有所不同）4、“民国30年（1941年）1月30日晚9时许，市区短时间出现零星小雪。”历时300年才有4次降雪，也算是极个别现象了。 最近几年，有关厦门降雪引起较大关注的是在2018年2月5日，那次因有新闻媒体大肆报道，加上各种电子传媒的视频图片传播，让同安高山地区的军营等村庄降雪的新闻迅速冲上了热搜。按照大报记者的描述，再往前的一次降雪已是37年前的1981年了。可见在厦门要见一次下雪确实很难。 尽管很难见到下雪，但当北国雪花纷飞时，倏忽而至的北风阴雨，也会让这里蓦然沉入到冬的气息之中。2024年大雪节气前的一段时间，厦门冷空气有所减弱，加上阳光的加持，可谓是风和日暖。不过，这只是冷空气即将到来的“锋前增温”假像。随着新一股强冷空气在大雪日（11月6日）的晚上开始由西向东袭来，我国中东部的大部分地区即将在7日，尤其是8日转入低温了。届时，厦门岛内的气温预计下降3℃左右，而到了12月中旬，最低气温或降至10℃以下了。闽南民谚称：“三日风，三日霜，三日日头公”，形象诠释了厦门秋冬季天气的特点。 本期插图：厦门市同安区莲花、汀溪两镇高海拔山区2018年2月5日的雪后景象…… 大雪时节，有人期待能多下几场雪，有人则觉得“为瑞不宜多”。汉代大思想家董仲舒就在《雨雹对》里说：“太平之世……雾不喜望，浸淫被洎而已；雪不封条，凌殄毒害而已。”说雾最好不要妨碍视野，只要浸润天地即可，雪最好不要压坏枝条，只要消除虫害即可。 大雪与小雪、雨水、谷雨，都是反映降水的节气。小雪时，雪随下随融，大雪时，雪随下随积。积雪，是大雪与小雪节气最明显的差别。中国气象学将下雪时水平能见度距离小于500米，24小时内降雪量大于5毫米定为大雪。雪的降临，不仅仅是降水形态的变化，对于大地而言，也是妆容，是呵护，是滋养。 农谚说：“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严冬积雪覆盖大地，可保持地面及作物周围的温度不会因寒流侵袭而降得很低，为冬作物创造了良好的越冬环境。积雪融化时又增加了土壤的水分含量，可供作物春季生长的需要。研究表明，1000克雪水中含淡化物7.5克，大约是普通水的5倍，下一场雪相当于施了一次氮肥。 大雪三候：一候鹖鴠不鸣；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 鹖鴠又名寒号鸟，它总喜欢发出“多罗罗、多罗罗”的叫声。大雪过后，天寒地冻，食物短缺，它们都躲藏起来避寒去了，《礼记•月令•仲冬》记载：“冰益壮，地始坼，鹖鴠不鸣。”古人认为，鹖鴠是一种“夜鸣求旦之鸟”，此鸟夏月毛盛，其鸣唱仿佛在炫耀自己的美丽，到了冬日羽毛脱落，冻得瑟瑟发抖，仍鸣唱甚欢，《本草纲目•禽部二》将其记作“寒号鸟”。如此不畏寒冷的鸟儿，到了大雪初候，也被寒阴所迫而不再鸣叫了。 立秋虎始啸，仲冬虎始交。《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虎，猛兽。故《本草》曰能避恶魅，今感微阳气，益甚也，故相与而交。”在大雪二候，百兽之王的老虎已经率先感受到了阳气的萌动，开始求偶交配了。据称虎在发情时叫声异常响亮，传播距离可达两千米之远，在严冬寂静的雪林中，其粗犷的呼喊声，恰似无声处的惊雷。大雪二候虎始交，预示着天地间阴阳之气发生变化，也提醒着人们，生命当顺应自然，应时而行。 仲冬雪季，万物沉寂，但此时有一种叫“荔”的兰草，感受到阳气的萌动抽出新芽并长出地面。荔长得像蒲草，它的根须细长且坚硬，常被人们捆绑成束，制成刷子。《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荔，《本草》谓之蠡，实即马薤也。郑康成、蔡邑、高诱皆云马薤，况《说文》云：荔似蒲而小，根可为刷，与《本草》同。”在仲冬之月万物被雪覆盖之时，这种“荔”独自长出新芽，勇敢地挺出了地面。与凶猛的老虎相比，荔是渺小纤细的，但其率先感受到了阳气的萌动，同样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 大雪是一个充满诗意的节气，从古至今，文人墨客们在大雪飘落里、在雪后初晴中，留下了许多经久不衰的咏叹。在众多咏雪诗篇中，论年少，莫过于谢道韫“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聪慧；论哲理，莫过于卢梅坡“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辩证；论壮美，有边塞诗人岑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大气；大雪封山时，柳宗元看“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暴风雪夜里，刘长卿闻柴门犬吠归人，白居易听雪重折竹之声…… 古人的吟雪诗词确实精彩，但我更喜欢毛泽东主席的《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词的上片描写了北国壮丽的雪景，纵横千万里，展示了大气磅礴、旷达豪迈的意境，抒发了词人对祖国河山的热爱。今天，我们重读一代伟人的《沁园春•雪》，仍会被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丽景象所震撼。 大雪时节，让我想起北方的诸多好朋友来了，不知他们的城市现在是否正在下雪？或许他们正在煮雪烹茶，静候斯人归；或许他们正在赏雪围炉，闲谈山与水；或许他们正在踏雪访友，携酒扣柴扉……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近代•冯唐《三十六大》之二十四 ）今日大雪，若是你那边正好下雪，就与你欢喜的人同走一段路，若是你那边没下雪，就和素淡的时光静静相处，用心去寻觅平淡生活里的安宁与清欢。身处南方常年无雪的人们，也要携一种如雪的洒脱，怀一颗如雪的素心，且行且珍惜，在冬风凛凛中，热望不减，爱在心间，去迎接下一个风和日暖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