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双精参赛作品】我的村长老丈人

钱兆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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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的女儿徐蓉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看到她，我饿着的肚子，也都像吃饱了一样，脸上光泽满满的，就如同向日葵，饱满地迎着太阳，天天笑嘻嘻的。我希望早一天，村长成为我的老丈人。

我的地主爷爷给我泼了冷水，他说我们家是下等人家，我们与徐蓉家，门不当户不对，两家的成分，就像珠穆朗玛峰、太平洋那样，难以逾越。徐蓉的爸爸，有天见到他的宝贝女儿与我亲密地在一起，他拉着大叫驴一样的大长脸，对我狂喷：“小狗崽子，看看你长那怂样，离我们家蓉儿远点， 你不配！” 村长公开喊我小狗崽子，我暗地里，把脸长的村长叫着大叫驴。

“我配得上她，我配得上，我爸说徐蓉将来是我的女人。”远远盯着我们俩玩耍的同学李虎，拖着鼻音，拎着书包，叫着朝我们跑过来，李虎是我们同学，有点笨也有点傻，除了块头大，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我与徐蓉都不想与他玩。大叫驴却不一样，宠溺地摸了一下李虎的头，满脸堆笑地问：“你爸爸真是这么说的？”李虎是书记的儿子。

李虎歪着头，自信满满地说:“是的，我爸是这么说的。”

……

徐蓉难得看到学习一般，还狂妄自大的李虎，拉着我的衣角，“走，我们那边去玩。”她边说边望着她爸，把还在说话的大叫驴与李虎撂在一边，分明有挑衅她爸的意味。

那年，我们读初二。她是班长，又是学习委员，但成绩不如我，那次数学考试，我又得了一百分，她才七十八，试卷发下来，她低着头羞赧地来到我身边，她揪着自己衣角的下摆，好看的眼睛盯着我，想说什么，又没说。

那天放学，她拉着我去她家，要我教她试卷上做错的题目。在教她题目之前，她拿出我见都未见过的零食感谢我，朝我嘴里送。不知道徐蓉的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亲密的一幕，正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驴脸都气黑了，眼神中闪烁着怒火，嘴角下拉，驴脸显得更长，大叫驴身体都在颤抖：“滚！”随着一声爆吼，我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他一巴掌。我在徐蓉的哭声中，惊慌失措地离开了她家。我对村长成为我的老丈人， 心灰意冷。

初中毕业后，我们回生产队务农。每天上工，不是我的目光在收寻她，就是她的目光在收寻我，我俩目光相碰，立马会移开，脸上火辣辣的。不上工的时候，她经常在我们家附近转悠，我会伸长脖子朝她家门口望，我们见了面，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句话没有，又像是说了无数心里话。刚分开不久，过一会，我们又不期而遇，还是远远地望着彼此，心满意足。

与村长的女儿在一起，那是我最喜欢，最幸福的事情。除了她是村长的女儿，还有她长得俊，她像城里的小姑娘一样，苗条，穿着像画上一样，她脸是脸腚是腚的，脸像桃花，红灿灿的；腚像蜜桃，圆圆的，关键她崇拜我，地主家的狗崽子，能得到村长家千金的亲耐，那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我们两家离得近，中间只隔几户人家，这其中就有我们的同学李虎家，我们见面，多次被李虎发现，也可能李虎是有意瞄着我们俩。

有一次，我又在徐蓉家附近转悠。见到李虎，他似笑非笑，鼻音很重：“你与徐蓉在耍朋友？”

我耸耸肩：“怎么了？”

他瓮声瓮气地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不是你的菜！一个地主狗崽子，也配与干部子女耍朋友。”

我那天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我说：“她就是我的菜，我已经吃了。”

李虎说：“我爸说了，要她做我的女人，你敢动她，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吃她什么了？”当时，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我亲了她的嘴。”我没好气地说，其实，我连徐蓉的手还没牵过。

好巧不巧，徐蓉的爸爸经过我们身旁。

当时大叫驴脸就黑了下来，他大发雷霆，指着我的脸，骂道：“你不要污蔑我清白的女儿，你这个黑五类的狗崽子，信不信我把你绑到大队部，与你爸爸爷爷一起批斗游街，你这个流氓！”

那天是徐蓉拉她爸回家的，我十分害怕。

遭此一着，徐蓉似乎对我更亲了，她安慰我:“我爸我妈都要我与李虎耍朋友，我不喜欢他邋遢，更不喜欢他如笨猪一般。”从那，她几乎与我形影不离，她似乎在补偿我。他们家的院墙后，我们家的枣树下，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李虎的身影像鬼魅，总是在我们俩身边飘忽。

徐蓉对我越来越大方，她在我们家枣树下，主动牵了我的手，把我的手牵得热乎乎的，把我的心牵得砰砰跳；我还沉浸在昨天泼天的幸福之中，第二天晚上，她又把我抵在她家的院墙上，把湿润的嘴巴吻在了我的嘴上，我紧紧地搂着她，月亮害羞地躲开了，天上的星星眨呀眨，我的身体似乎漂了起来……

有天徐蓉眼泪汪汪 她温柔地搂着我的脖子:“我们亲嘴的事，被李虎看到了，他告诉了李书记，李书记对我爸说，不能阶级不分，让干部女儿，嫁黑五类狗崽子。我爸我妈本就不同意我们交往，更可怕的事情，他们可能要更加镇压你们家，说你们家，有反革命新动向……”她抱紧我，仿佛生离死别:“亲爱的，我……”

我望着涕泪交流的徐蓉，心里一阵阵发紧，爷爷也多次提醒过我。

那天我们偷尝了禁果，村长成了我事实的老丈人……

那天，我们又见到了李虎。后果十分严重，我们爷孙三人，被捆进了村部，我被村长打得鼻青脸肿，我与爷爷爸爸一起挂着铁牌、戴着高帽游了几天街。后来，我被送进了大牢，吃了四年牢饭。

她经常来劳改农场看我，她告诉我，她在她爸妈的威逼下，嫁给了李虎。徐蓉时常来牢改农场，给我送吃的、穿的， 每次都是眼泪汪汪……

我劳改结束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七六年，徐蓉已经成了寡妇，人群中她抱着一个小男孩，眼睛哭肿得像桃子，她没有看我向我，但我知道她是为我流泪的，我当时就想过去抱抱她，安慰她，我忍住了。我妈告诉我，那小孩是死去的李虎的孩子，李虎在一次红卫兵械斗中被人打死。那天，我没看到大叫驴村长，实际那时他已经不是村长，他下台了，那时正在拨乱反正。

我想与徐蓉重归于好，她躲着我，她说她不配。我诚恳地说，你不嫁给我，我就打一辈子光棍。徐蓉在我不懈的追求下，她同意嫁给了我。

大叫驴村长真的成了我老丈人，我笑嘻嘻的，老丈人也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