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故乡是你离开了,才能真正拥有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七、八十年代的某一天,天刚蒙蒙亮,汉丹电器厂广播里的起床号响了。</p> <p class="ql-block"> 一家人陆陆续续的起床了,第一件事是刷牙洗脸,那个年代自来水管都安装在室外,一个自家用砖头和水泥砌的小池子,铁质的水龙头在水池上方,冬天为了防止水管冻住还用草绳把水管包住,但遇见极寒天气还是会结很厚的冰,得用棉纱烧火把水管烫出水来。</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牙膏一般都用到山穷水尽,实在挤不出来也要做最后的努力,从底部一层一层的往上卷,一直到把手指挤疼再也挤不出来才算罢休。那时候牙膏皮还是铝的,一个可以卖两分钱,每家每户都会收集很多了集中卖给收牙膏皮的。</p><p class="ql-block"> 我记忆里第一次刷牙是爸爸教会我的,我先看他刷一遍,然后自己模仿爸爸自己刷,但开始不得要领,弄的衣服上都是牙膏。</p><p class="ql-block"> 爸爸就从身后手把手教我,因为个子高很多,爸爸就弯着腰头够在前面看着我的牙,一边捉着我的手上下左右来回刷,一边教我怎么漱口,把用完的牙刷涮干净。</p><p class="ql-block"> 父亲已经86岁了,一想起冬天他办披着军大衣教我刷牙,那时候他多年轻啊,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其实回忆就是各种情绪的泪水。</p> <p class="ql-block"> 洗漱完还要搽个脸,这是当时的护肤品,现在看起来很简陋,那时候有个好听的名字:搽香香。</p> <p class="ql-block"> 妈妈还要给女孩们梳头、扎辫子,那时候用的还是金属梳子,妈妈梳的很轻,怕挂着女儿的头发扯着疼。</p> <p class="ql-block"> 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饭,那个年代早餐大部分都是用前一天剩下的米饭放点油和盐炒一炒,叫作油盐饭,不是现在的花饭,里面没有放鸡蛋,当时鸡蛋是很珍贵的东西,每次过生日才能吃到一个糖心荷包蛋。</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也用剩饭剩菜一起煮烫饭,煮好了滴两滴香油。记忆里这两种食物吃起来特别香,现在喝最好的早茶也没有那种满足的感觉了。</p><p class="ql-block"> 有时侯也会从食堂买点馒头和菜包子,为什么是菜包子,因为那个年代食堂没有肉包子。</p> <p class="ql-block"> 后来出现了一种能把饼子烤出花朵形状的神器:火烧饼夹。用生铁铸造的,里面是一个上下都刻有梅花形状的凹槽,把和好的面放进去适量,上下一夹就能烤出又好看又好吃的梅花饼了。汉丹妈妈们推崇至极,几乎家家必备一个,我们的早餐又丰富了一点,更有诗意了一些。</p> <p class="ql-block"> 出门前父母必须在胸前别一枚伟人的像章,隔几天还要换一下另外的样式,每家都有一大盒。</p><p class="ql-block"> 千万不能忘了带手表,这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有面子就靠它了。我特别喜欢给爸爸的手表上旋,然后把手表贴在耳朵上听秒针转动发出喳喳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 吃完早饭大人都上班去了,孩子们都要完成一天最重要的任务:蒸饭。那时候厂里有统一蒸饭的地方,在食堂锅炉房旁边,用蒸汽输送到一个很大的用水泥砌成的大蒸笼里,这个大蒸笼是当时职工最重要的生活基础设施。</p><p class="ql-block"> 蒸笼外面还专门建了一个遮风挡雨的房顶,旁边有一排水管,用来淘米用的。蒸笼很大,有两个很重的大门,里面有几排很厚重的分层金属隔断。每家每户的鼓子都一层一层摆好,其实蒸饭用的是一口带盖子的铝锅。但汉丹大部分都是武汉人,他们习惯叫作鼓子,我们也都跟着叫。汉丹的厂话就是武汉话,所有的小孩不管老家是哪的基本上在公开场合都说武汉话。</p><p class="ql-block"> 大蒸笼和理发室的照片我苦苦追寻了很多年,但找遍了所有人都没有,当年管宣传的有条件拍照的师傅都去拍领导和厂里的大事了,没把这些跟老百姓息息相关的场景当回事。其实我们不需要歌功颂德,我们只想保留最朴素的生活记忆,那才是汉丹人最宝贵的人间烟火。</p><p class="ql-block"> 没办法,只有找了一张类似的图片,汉丹儿女们就自行脑补蒸饭拿饭吧。</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把饭蒸完了不用上学上幼儿园的孩子就可以放飞自我了,打起飞脚玩。那时候我们没有手机,但我们把所有不花钱的游戏都玩到了极致。有时候真同情现在的孩子,天天补课找培训班,哪像我们小时候除了快乐还是快乐。</p> <p class="ql-block"> 这个应该叫滚铁环,但我们当时叫“滚多”。</p> <p class="ql-block"> 逗鸡,我们叫擂拱子。</p> <p class="ql-block"> 踢毽子。这个挺需要技术的,踢很多个不算本事,关键要踢出很多高难度的动作,比如用右脚扣在左脚上面,用左脚脚尖把毽子踢起来叫:括。还是右脚在上面,但是左脚脚跟从身后把毽子踢起来叫:剪。还有一种用右脚把毽子踢起来,踢第二下不直接踢,用右脚在毽子下坠过程中环绕毽子一圈再踢,叫:环。</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我记的对不对,欢迎指正。</p> <p class="ql-block"> 我们称这个游戏为:打撇撇。输赢是你如果用自己的撇撇把对方地上的撇撇打翻过去了就算赢了。为了胜利往往都会用很多层纸把撇撇折的很厚,一下子用力拍下去能把很多孩子的撇撇都震翻。</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住在将军楼,后来在车队上班的安子有一次用无数张报纸做了一个硕大无朋的撇撇,把所有孩子的撇撇都赢走了,那东西别说砸撇撇,感觉都能砸死人。</p> <p class="ql-block"> 翻绳子,用大拇指挑,用食指无名指挂,用小拇指勾,两个人离的很近,高手可以无限循环,长时间绳子不会散。</p> <p class="ql-block"> 跳绳,有两种玩法,一种是两个人在两头把绳子抡起来,同伴们排队进去跟着绳子上下摆动的节奏跳,不能碰到绳子,也可以两人以上同时进去跳。</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种玩法是两边的人拽着两根以上的绳子,绳子抬的比较高,跳的人脚够的很高,一边像跳舞一样跳出花样,旁边的人一边还打着拍子数数: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p><p class="ql-block"> 跳皮筋很类似,我记忆最简单的跳法叫:踮、陡、踩。</p> <p class="ql-block"> 打珠子,其实和冰壶有点像,把离自己皇窝近的别人的珠子弹开,然后自己的珠子近洞。用大拇指把珠子顶在食指上用力弹出,珠子间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很让人振奋。</p><p class="ql-block"> 珠子在我们小时候属于硬通货,可以当钱一样流通,珠子越多的孩子越有优越感。为了收集珠子每个人都各现神通,我的同学潘彤就另辟蹊径,他妈妈付老师每次在课堂上没收学生上课玩的珠子悉数都被他偷走,所有珠子都是在老师们办公室的粉笔盒里搜来的,当时一进办公室就去翻粉笔盒,最后居然收集了十九颗珠子,十九颗珠子在当时是笔巨款啦!可惜彤彤珍藏的所有珠子最后都输给谢勇了,而且是两次加起来输的十九个。这在当时对潘彤来说是世界末日,而谢勇一跃成为我们班的首富。</p> <p class="ql-block"> 跳马,可以两个人交叉玩,也可以一群人弯着腰,一个人不停的跳跃。来来回回的跳,有人笑的坚持不住了倒在地上,跳的人也倒在他身上,两个人笑的在地上打滚,这个游戏很费衣服,磨破了很正常,最起码也是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回家挨打是跑不了的。但没事,不影响第二天接着玩,接着挨打。</p> <p class="ql-block"> 弹弓,荷包里捅满小石头就出门了,瞄准所有能打不能打的东西打,别人家的玻璃,路灯,水里的鱼,树上的麻雀。不用说,挨打挨的更狠。</p> <p class="ql-block"> 丢手绢、老鹰捉小鸡、跳房子是我们小时候游戏的启蒙,因为简单易学,参与人数众多、热闹,所以广受欢迎。我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乐此不疲,多少孩子玩的不管不顾,甩着两条清鼻涕度过了多少春夏秋冬。</p> <p class="ql-block"> 这应该称玩陀螺,我们叫打德啰,德啰是大人在车间里用车床车好的,木质的,底部还安了一颗钢珠,以便旋转的更快速。</p><p class="ql-block"> 打德啰需要准备一根带绳子的棍子,把绳子缠绕在德啰上,使劲一拉,德啰因为惯性开始高速旋转,同伴为了德啰不停下来,更为了德啰旋转的更快,需要不停的抽打德啰,德啰就越转越快,有时候因为地面不平,德啰还会跳来跳去,但即使德啰在空中也不会停止旋转。因为抽打德啰会发出清脆的鞭子声,在加上德啰上方涂了各种颜色,旋转时会有好看的不停变化圆形图案,所以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p><p class="ql-block"> 现在公园里还有爹爹们抽打巨大的铁质陀螺,鞭子也是铁链子的,声音大的扰民,那些人应该就是打德啰的孩子变老了。</p> <p class="ql-block"> 下跳棋。早期跳棋还是圆锥形,上方有个小圆揪揪方便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棋盘上面是小圆孔,跳棋下面是可以插进小孔的。以后演变成现在的珠子跳棋。</p> <p class="ql-block"> 下军棋。军棋有两种玩法,一种是双方对垒厮杀分出胜负,一种是把军棋都翻过来,背面冲上,然后两边盲挑一个子翻开比大小对子,谁最后赢的棋子多谁就是获胜者。</p> <p class="ql-block"> 打康乐棋,只有学校里有一台,和体育老师搞好关系才有得玩。</p> <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们游戏里的黑暗料理,传说中的玩泥巴。刚下完雨,泥巴的湿度正好,用手扣几大坨同伴们分一下,有的捏飞机,有的捏坦克,但玩泥巴的最高境界是砸泥巴,每个人捏成一个窝窝状,使劲往平整的水泥地上一砸,泥窝窝由于空气冲击,会发出一声巨响,泥窝窝上方能摔出一个洞,谁摔的洞口大谁就是胜利者。</p> <p class="ql-block"> 最好玩的还是骑自行车,先从蹬三角开始练,汉丹的小孩一般从五岁起就能熟练的驾驭自行车了,从前面抬腿上车,或者从后面潇洒的甩腿上车都不在话下。</p><p class="ql-block"> 最刺激的是不捏闸从老幼儿园的陡坡往下冲。一般是一大群人一起骑车往下冲,放肆的呼啸声一闪而过。</p><p class="ql-block"> 男孩还喜欢驮着女孩往下冲,我一般都载着邻居张天兰,每次冲完老幼儿园的陡坡她都说速度太快了吓的不敢睁眼睛。多年以后我每次回汉丹遇见天兰都忍不住想告诉她,其实当年我也闭着眼睛。</p> <p class="ql-block"> 夏天午饭前赶快去买冰棒吃,兄弟姐妹每个人两根,不够吃也不能抢弟弟妹妹的。</p><p class="ql-block"> 冰棒房就是这个窗口,现在是唐国庆麻将馆。说到冰棒我想起了一段趣事,每年夏天卖冰棒都是从后勤总务科临时抽调一些阿姨,明健的妈妈王阿姨每年都会去帮忙,她是幼儿园的副所长,和我妈妈关系特别好,所以借着这个工作便利会特殊照顾我,我每次只拿五分钱就可以装满拿去的任何容器,最夸张的是可以用蒸饭的鼓子堆满了抱回家,毫不夸张我是汉丹第一个实现冰棒自由的人。每次我举一鼓子堆积如山的冰棒回家,路上所有的孩子都露出极度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我心里忍不住念叨:哥也想低调,可实力它不允许啊!</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又故技重施,拿着鼓子去买冰棒,到窗口递给王阿姨五分钱,结果她这次只给我了一根冰棒,我看见硕大的鼓子里只躺着一根冰棒,我看看冰棒又抬头看看王阿姨,用眼神确认她这次真的只会给我一根冰棒,我不甘心的拿着大鼓子退出排队的人群,好多人都笑我大炮打蚊子,用这么夸张的大鼓子装一根冰棒,王阿姨你不带这么玩的啊!我委屈的哭着跑回家找妈妈告状,那一根冰棒也气化了。</p><p class="ql-block"> 过一会王阿姨用塑料袋提着满满一袋冰棒跑到我们家来了。原来今天领导现场检查工作,就站在旁边看阿姨们卖冰棒,王阿姨不敢当着领导的面给我开后门,只有等领导走了以后才拿了足够多的冰棒送到家里来。我破涕为笑,含着冰棒没干的眼泪和冰棒水一起往下流淌。</p> <p class="ql-block"> 中午准时用收音机收听单田芳、袁阔成讲的评书,岳飞传、水浒传、三国演义、隋唐演义。</p><p class="ql-block"> 长大后晚上还收听过XX之音,男播音员特别磁性的声音:现在报道时事经纬。对这句话记得特别清楚。</p> <p class="ql-block"> 疯了一天又该为家里做点事了,下午要早点去打热水,去晚了热水打完了一家人洗脸洗脚都没用的。</p><p class="ql-block"> 这是厂里每家每户都统一标准的打热水神器,用白铁皮在八车间找电焊师傅手工制作的长方形铁壶。盖是黄铜的,把手是一个门把手焊接上去的,下方还有一个拉环,因为水壶装满热水很重,差不多四十斤左右,拉环是辅助倒水用的。</p><p class="ql-block"> 每个家庭都有两个以上这样的水壶,每个孩子来回要提几趟热水,路上需要歇好几回,离的远的家庭都用自行车运水,自行车两边焊接了两个刚好能分别放下两壶水的铁篮架。</p> <p class="ql-block"> 还要去打开水,最多的时候提过四个开水瓶,两只手两边各提两个。</p> <p class="ql-block"> 太阳下山之前还要帮父母给家里的菜园浇水,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大工程,每家都有一大片菜地,有的还不止一块。把所有的菜都浇完已经饥肠辘辘了,眼巴巴的盼着吃晚饭。</p> <p class="ql-block"> 到晚饭时间了,夏天汉丹人都喜欢把竹床搬出去,一排房子邻居都在外面吃饭。小孩们交换着家里的饭菜吃,都觉得别人家的菜好吃。</p> <p class="ql-block"> 条件好的家里有电视的把电视搬出来供邻居们一起看,附近几排平房的人能围过来好多人。</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上海滩》、《霍元甲》、《射雕英雄传》真是万人空巷,港剧的巅峰时代。</p> <p class="ql-block"> 周末还可以看电影,电影是每个汉丹人最喜欢的娱乐项目,没有之一。每次看电影都是全厂人的狂欢,仅次于过年。</p> <p class="ql-block"> 星期天一家人要一起捏煤球,两个手熟练的从和好的湿煤里抓起两坨煤,不停的捏实捏成球一排一排的摆好。太阳晒干了以后收纳到一个专门垒的砖制围栏里,上面还用塑料袋封了个顶,免得下雨打湿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就改用燃烧更充分的蜂窝煤了,用特质的工具制作,一脚踩出一个蜂窝煤别提多好玩了。</p> <p class="ql-block"> 生炉子还得一个必需的伴侣:松茅。用松茅柴禾燃烧引燃煤球才能把炉子生着。</p><p class="ql-block"> 乘着休息爸爸妈妈要上虎头上去薅茅草,每次都要驼着或者挑着多夸张的一大担茅草,压的父母腰都直不起来。来来回回要挑无数次,一天下来汗如雨下,实在没有力气了才会停下来,如果当时有微信步数那肯定不止十万步。</p><p class="ql-block"> 父母为我们倾其所有,我们所谓的报答连万分之一都没有。我们用一生和父母告别,父母却在用一生和我们说:“路上小心”。</p> <p class="ql-block"> 生炉子除了烧水做饭取暖外最主要的是煨汤,用这种砂吊子煨汤味道好极了。鸡汤排骨汤都特别浓郁,蒸汽飘满整个房间,空气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肉味。</p> <p class="ql-block"> 下午去厂理发室剪个头发,因为个子矮,我们坐在古老的理发椅上还要垫一个小板凳,你找所有的理发阿姨最后都剪成统一的围桶盖头。</p> <p class="ql-block"> 打着帮妈妈洗衣服的幌子,实际上是想玩水,那个年代是用搓衣板洗衣服,每件衣打湿后涂上肥皂先用手反复揉搓,然后在搓衣板上下来回搓洗,最后漂清晾干。洗被单、毯子等大件还得两个人协同作战,一个人拽一头,向相反的方向使劲把水拎干,然后铺在两根树桩之间的铁丝上晾晒。</p><p class="ql-block"> 当时衣服被子都在户外晾晒,晚上躺在晒透了的被窝里闻着有一种阳光的香味。</p><p class="ql-block"> 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要把所有晾晒的东西收回家,要不然就返潮了。</p> <p class="ql-block"> 抽空到东坡转了一圈,东坡住了不少幼儿园的同学,见面打打闹闹是寻常操作。这第一排平房住着吴志勇和王浩两个发小。</p> <p class="ql-block"> 出汗又吹了风感冒了,去职工医院看病,都忘了那时候看病还要带医疗证。开了口服药还要打屁股针,当时记得用的药都是青霉素、链霉素、红霉素、土霉素、四环素带素字的药。</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很少打吊针,几年也难得打一回,不像现在一点小病进了医院不打一两千的点滴都好不了。</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打的吊针自然要把用完的玻璃瓶带回家,可以当暖脚壶用。</p> <p class="ql-block"> 好消息,炸米泡的来了,想着有米泡吃感冒马上好了一半。</p><p class="ql-block"> 炸米泡的老爷爷每次都是拖着板车把一个能架在火上转动的炉子运来厂里,戴着黑乎乎的手套操作,小孩们都想上去帮忙,我曾经有幸被老爷爷批准去摇炉子,能感觉里面米粒上下翻动。米泡做好后老爷爷拿一根短空心铁管套在炉子一个翘起来的角上,拿另外一根更重一根的铁管对着角上套的管子使劲一击打,巨大的爆炸声把米泡冲进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空心圆桶里,圆桶后面拖着一个长长的布尾巴,米泡在爆炸中喷射而出,伴随着一股白色的气浪冲进布尾巴里,孩子们跳起脚鼓掌,胆小的女孩又害怕又想听爆炸声,只好捂一下耳朵,鼓一下掌。过年的时候老爷爷板车上还挂着两副小对联,上联是:宝炮一响,下联是:黄金万两。</p><p class="ql-block"> 我从家里带了大米和包谷两种过来排队,前面赵襄海的蚕豆已经炸好了,我抓了一大把先解解馋。</p> <p class="ql-block"> 妈妈可怜我病了给我点钱去小卖部买糖吃,小卖部卖的品种还挺多,我买了爱吃的麦乳精回家。吃完的麦乳精盒子还可以玩躲猫猫踢盒子。</p> <p class="ql-block"> 上学了,成绩从来不好意思跟别人讲,每次班会主角基本上都是我违纪作检查,作文特别好,都是写检讨练出来的,同学都说听我念检讨书是一种享受。</p><p class="ql-block"> 昨天晚上做梦梦见逃学到操场旁边的杉树林发呆。</p> <p class="ql-block"> 每年最盼望的是春游,一般都是清明节去烈士塔扫墓,全校师生排队从汉丹走到烈士塔,队伍前面还有仪仗队开道。</p><p class="ql-block"> 我们会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妈妈会给我们一点零钱,还会准备两块食堂的鸡蛋糕,煮几个腌的咸鸭蛋,装鸭蛋的是姐姐用钩针织的一个毛线小网兜,鸭蛋装在里面挂在脖子上晃来晃去的。中途我们还会拿出各自的鸭蛋对撞,看谁的蛋壳硬,获胜者欢呼雀跃。</p><p class="ql-block"> 去烈士塔也是新少先队员宣誓的日子,我是年级第一批入队的,我还清楚的记得宣誓词: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我们时刻准备着,为了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p><p class="ql-block"> 说是给烈士扫墓,其实仪式结束后山上疯跑着玩,山下吃各种小吃才是主题,我吃了一碗窝子面和搅搅糖就只剩四分钱了,还想吃根冰棒,可是冰棒要五分钱一根,怎么办?我乘老板忙碌的时候把四分钱丢进钱箱里对老板喊来根冰棒,老板问扔的是五分钱吗?我说肯定是啊,少先队员怎么可能骗人呢。</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收音机已经过时了,收录机几乎人手一台,我记得买的第一盘盒带是张行的《太阳雨》。</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新歌都想唱,抱着收录机来回倒着听,直到模仿的惟妙惟肖。</p> <p class="ql-block"> 任天堂游戏机传到汉丹,电子游戏迅速取代了所有娱乐项目,汉丹子弟玩的废寝忘食,如痴如醉。玩这东西也需要天赋,我从来就没有把魂斗罗打通关。</p><p class="ql-block"> 所以我最喜欢玩坦克大战,同学胡文强,我们都叫他虎头,他家游戏机有超级坦克,一般的坦克大战不能打穿墙体,也不能同伙之间互相攻击,但虎头的坦克可以为所欲为,但缺点是杀的兴起时容易打穿自己的老巢,也容易把同伙的坦克干掉。我最后的乐趣就是追着同伙虎头坦克的屁股打,最后调转炮口轰掉自己的老窝。气的虎头说:你特么比我还虎。</p> <p class="ql-block"> 星期天约关伟、潘彤一起去上街,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坐公交车到处瞎逛呗。</p> <p class="ql-block"> 热闹的地方都去遍了,三个人荷包比脸还干净,什么都买不起,一商量干脆去最便宜的娱乐场所算了。</p> <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穿过了人潮汹涌,来到了两块钱就可以呆一天的录像厅。关伟和潘彤没钱买整包的香烟,只能抽着按根买来的红梅香烟,再每人来一瓶廉价汽水,我们在云雾缭绕中醉生梦死。</p><p class="ql-block"> 其实录像厅也放映好片子,《亡命天涯》,《肖申克的救赎》,《侏罗纪公园》,《回到未来》三部曲都是我在录像厅看的。</p><p class="ql-block"> 当然大部分热血青年不甘心花钱只看这么素的片子,邪恶的起哄着要看日本老师的小电影。</p><p class="ql-block"> 看着潘彤眼镜反光的刀光剑影,关伟大笑着能看见的扁桃体,盼望快点长大真我们最愚蠢的愿望。</p> <p class="ql-block"> 以后就招工进厂了,还没好好上几年班厂里效益就崩了,厂子垮的速度之快让我们瞠目结舌,从停薪留职到一刀切买断工龄到为了糊口各奔东西、散落天涯。每个汉丹子弟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白云过隙……汉丹的兄弟姐妹!你们过的还好吗?</p> <p class="ql-block"> 我想坐着这辆印有汉丹大字的卡车去看看你们,我们的距离不再遥远,我们一起梦回汉丹,回到儿时,无忧无虑,心花路放,欣喜若狂。</p> <p class="ql-block"> 青春如果是场大雨,即使重感冒了,我们还是盼望回头再痛痛快快的淋它一次。</p><p class="ql-block"> 山河永在,故人难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