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枕星河探岁月

韩燕青

趟过历史的长河，探寻光辉的足迹。

2020年初夏，突然收到远在芝加哥的初中同学（北京女八中）周志红发来的一组照片，如雷贯耳，震惊不己。并附上她父亲（周传基）曾经留下的一段话：“想不起今是美退回庚子赔款的日子，值得推纪一下，我的大爷爷周自齐，争取回部分庚子赔款，建了清华大学。他是被今人不太知道的清华大学的开山鼻祖。选拔培养了许多人才，是教育家、金融家，最短的民国十一天代总统……。”

震惊之余，羞于孤陋寡闻，于是去探个究竟。

铭记历史人物，不仅是对过往的尊重，更是对未来的启迪。

周自齐（1871—1923），山东省单县。

出身于官绅世家的周自齐，天资聪颖，刻苦努力，兴趣广泛。自幼在父亲周镐秀教导下，打下牢固的国学基础。5岁丧父，伯父周绍棠逐接5岁的周自齐接至广州抚养。1891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被广州国文馆（外语学堂）录取。在校期间学习刻苦努力，成为佼佼者，并得到两广总督张之洞赏识。1896年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留学。1897年任美国公使馆秘书参赞，1899年任美国纽约领事。1901年任古巴哈瓦那公使。

1898年湘、鄂、粤3省绅商要求自建铁路，而朝廷惧怕外国势力，派伍廷芳与美华公司签订《粤汉铁路借款合同》此举严重损害中国利益。时任纽约领事的周自齐怒不可遏，代拟《赎回粤汉铁路》奏章，大力支持湘、鄂、粤民众赎权行动。在强大压力下，朝廷被迫将粤汉铁路所有权赎回。周自齐在任旧金山中国领事和驻美华盛顿公使一等秘书其间，亲自带头募捐救助旧金山遭受地震受灾的华侨，多次与美方交涉，严厉驳斥美国政府对华工的虏待。促使清政府与美国政府签订《禁止虏待华工条约》保护了在美国华工的合法权益。任职古巴总领事并兼驻古巴参赞等职时，对于古巴政府暴收中国商船关税，任意扣押货物，欧打中国商人。立即与古巴政府交涉，据理力争，拟定中古税则，保护了中国商人利益。

11年的外交生涯，他尽职尽责，维护国家利益，保护了在外的中国人的合法权。是一位合格的和平使者。

具有前瞻性的思想家，他们的远见不仅改变了当时的社会面貌，更为后人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

创办清华，近代伯乐。在庚子赔款中，周自齐奉命多次与美国政府进行交涉，获得赔款1200余万美金，并成立“中美文化基金会”。1909年6月由周自齐出任总办，负责选拔赴美留学生。他亲自面试把关，选拔180名优秀学生分三批赴美留学。其中包括：胡适、梅贻琦、詹天佑、赵元任、竺可桢等。这些留美学生学成归国，都成为国家栋梁之材。

1911年四月，周自齐为建设清华学园，可谓煞费苦心。选了明朝万历皇帝外祖父李伟私人花园为校址。选择教师他也是亲自把关，严格审查。

清华学堂大门为巴洛克风格，上面的“清华园”三个字，是周自齐请清朝内阁大臣那桐题写。当年周自齐办公地方是一座德国古典风格二层青砖红瓦楼，大门正额端书“清华学堂”四个字也是那桐题写。现在都是清华地标性建筑，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天子守国门，君子守社稷

周自齐一生最大亮点是他展现的爱国情怀。1915年日本政府向袁世凱提出卖国求荣的《二十一条》作为支持袁世凯称帝的交换条件。袁世凯委派周自齐为总统特使秘书去日本。周自齐对袁世凯的行径极为不滿，但作为政府要员又不能公开表达，无奈之下他给英国《泰晤士报》发电讯，使消息不径而走激起全国爱国人士強烈反对，以及各国的干涉，使日本阴谋未得逞。

周自齐是五四运动的导火线上的点火者。1919年巴黎召开对德和会上，帝国主义列強要将山东半岛主权转交日本。周自齐义愤填膺，他第一个署名将此消息转告国内，从而引发了“五四运动”。

马克吐温在一百多年前写道：“历史不会重复自身，但押着相同的韵脚。”

1919年5月4日，北京学生纷纷罢课，组织演讲。打出“外争国权，内惩贼！”“还我山东！”等革命口号。结队前往天安门集会。游行队伍遭到残酷镇压，大批学生被捕。这一暴行引起全国人民的义愤。北大校长为抗议政府抓学生而辞职。上海、武汉、天津、长沙等许多城市的学生，工人，商人相继举行罢课罢工罢市。在全国人民声援下，政府不得不释放学生。中国代表最终没出席巴黎和会签字仪式。五四运动是一次彻底地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爱国运动。五四运动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开端，标志着中国革命从旧民主主义革命向新民主主义革命转折。

1922年6月1日，徐世昌下台后，周自齐以北洋政府内阁总理兼教育总长身份出任大总统。在周自齐政治生涯顶峰时，他无意揽政，更想干实事。主动退回幕后。所以在位之即他给黎元洪致电：“国事重要，首座不可虚悬，自齐等暂维现状，未便久摄。故请钧座（黎元洪尊称）即日莅京。”

周自齐下野后，以考察实业专使名义，赴欧美考察。在此详细了解美国电影业。回国筹办了孔雀电影制片公司，开创了中国电影的先河，并请程树仁译制《莲花女》。这也是中国“译制片”电影开瑞。他被称之为中国电影之父。

除此之外，周自齐还支持加入万国邮政联盟，使中国成为邮政主权国家。并且在上海举办远东运动会，这也是中国首次在国际体育盛事里获得奖牌。

1923年10月周自齐在上海去逝，享年53岁。周自齐虽在上海去逝，但是在北京出殡，出殡时徐世昌、黎元洪、康有为都前来参加。其中周自齐墓石牌坊对联“镇燕绍鲁衍华礽，控山带河奠灵城。”是徐世昌手书，康有为手书了“文通”“武达”四字称赞周自齐一生是文武双全。周自齐出殡那天，孔雀电影制片公司全程跟拍，将那个年代的城市景观，人物服饰与葬礼流程全方位记录与呈现。成为北洋时期珍贵的葬礼黑白纪录片。如今纪录片原件己被周家后人捐给首都博物馆。

周自齐有爱国情怀，维护国家利益，拒签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为发展中国农、工、商、金融业都作出巨大贡献，但他又有报恩思想作崇捅护袁世凯。

周自齐下葬在门头沟与他首创植树节有关。在他就任北洋政府农商总长时，向袁世凯提议将清明节定为植树节，得到袁世凯的赞同，成为中国最早的植树节。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将植树节改为3月12日并沿袭至今。

为提倡绿化，周自齐亲自带领官兵前往门头沟植树，他看到门头沟山青水秀，留下遗愿死后长眠门头沟。

千钧霹雳开新宇，万里东风扫残云。1966年文革如火如荼，一群清华大学的革命闯将来到周自齐遗孀王喜顺家，当着他小女儿的面前，用刀把王喜顺的头砍掉。当场把他小女儿吓疯。把他家藏书万卷点火焚烧。

近六十年过去了，清华大学没有给周家人认错，没有给一个道歉。此事几乎被埋没，杀人者逍遥法外。文革中北京师大女附中，红卫兵小将把卞校长打死，震惊京城，多年以后那些红卫兵深感忏悔，去向卞校长家人赔礼道歉。

周自齐的名字不能被尘埃埋没，他是晚清的外交家、政治家、实业家、经济学家、北洋政府第五任元首、国务总理。历任山东都督民政长、中国人民银行总长、交通总长、财政总长，任职之多，职级之高，在民国史上是不多见的。他像无数杰出的人物如璀璨的辰星，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当被历史镌刻，后世铭记。

“我说，我是担忧着怕老去，

怕这些记忆凋残了，

一片一片地，像花一样，

只留着垂枯的枝条，孤独地。”

——戴望舒

史书载故留春秋，

墨客史家争不休，

有道凭说一家词，

英雄豪杰自相愁。

百年史学何定论？

代代论理难相投，

自齐光辉终为继，

总为相传有人修。

——梁书琪

笔者与周志红的合影（附：志红说周家老宅解放后成为中国科学院图书馆）

————於2024年12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