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段时间,我总被一件事搅扰着,心中深感不安。三十大几年前的一个人总在脑中盘绕,早已被时光淹没了的人和事,在心中不断翻腾,渐渐竟清晰起来……</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八五年的冬天,经过考试,我被分配到供销社上班。供销社很大,有食盐部,付食部、五交化、综合门市部、百货大商场。我被领到最漂亮宽敞的百货商场。商场里有棉布组、针织组、鞋帽组、文具组、厨具用品组,商品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我被安排在针织组。商场里除了一位帅气小伙外,全是年轻女子,有一半是姑娘,年龄最大的也只有三十大几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针织组连我共三个人。柜台上放着两把算盘,虽然我会打加减法,但刚参加工作的我,站在柜台内一直忐忑不安。我的组长是位三十刚出头的女人,和蔼可亲,向我简单介绍了情况及注意事项。另一位同事是个女孩,只有十七岁,顶替父亲上了班。女孩一脸纯真,非常勤快,每天在不停地翻搅童装、汗衫,我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不知该做什么,就默默地背单价,记号码大小,练算盘,生怕弄错。</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渐渐我们都熟悉了。顾客并不太多,空闲时其它组的人也和我问候聊天,都是满面笑容,淳朴和善,拘谨不适的我逐渐融入了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大家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商场内有一个小门,可以直接通到供销社的宽广大院。院内有一排长长的数十间平房,是办公室,还有几间是库房。领导、会计、出纳、保管,全在那里办工。靠边处有一个大公厕。另一端,靠近大门的东面有一个职工食堂。自行车一排一排摆放着,都是远路职工的代步工具。</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大院是人员汇聚的地方。我认识了一位保管员,她年龄偏大,大约有四十大几岁的样子,朴实忠厚写在那张笑咪咪的面庞上。她主动热情地打招呼,很有亲和力。后来才知道他爱人是我们单位的主任。她平易近人,人们亲切地叫她李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次,我在院里见到李姐,她拉我到她的办公室,伸手从塑料袋里抓出一把红彤彤又大又圆的枣儿让我吃,我受宠若惊地推辞,“我不喜欢吃枣,你自己吃吧。”她看着我笑了,“这是冬枣,我家树上结的,很好吃。”我尝了一个又脆又甜,十分可口。临走,她硬塞了我一把枣。她的举动,令远离家乡、远离父母的我,感到亲人般的温暖。那时的我只有二十一岁,但我把她当做自己的朋友,和她无话不谈。</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棉布组进回一批绸缎料,花样繁多,鲜艳夺目。宋姐的一嗓子吆喝,商场里的姑娘、媳妇都来围观。大家在赞美的同时都认为最适合做棉祅,有人提议每人做一件漂亮艳丽的棉祅,配一条黑色里服呢长裤,过年穿都是最好的新衣。有人已开始扯料,随即纷份解囊。一个个捧着可心的布料,相互比较、抚摸,喜滋滋地交谈。顾客还未光顾,售货员率先开了头,真是开门红啊!</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卖布的宋姐热情地喊我,“巧珍,你咋不买?”棉布组和针织组是近邻。宋姐是江西人,长得干练俊秀。“我不会做。”我笑着回应。“她的妈妈在老家。”我的组长摸着手中的布料,惋惜地看了我一眼,对宋姐说。她们都是本地人,有母亲为她们做棉袄。宋姐是商场里年龄最大的,有四十岁左右吧,她待人热情、心灵手巧,一般的针钱活都会做,人们都很敬重她。</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公厕出来,遇见了李姐,我告诉她新绸缎回来了。她便随我来到商场,看着漂亮的图案、鲜艳的色泽、柔滑的手感,爱不释手,当即拉了一块给女儿做棉祅。劝我买一块,说我穿上一定很好看。我告诉她没人做,她笑了笑说,“我会做,我可以给你做的。”我没有吭声,只是笑了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在院里,李姐悄悄问我,是不是怕她做不好,可惜了绸料?“不是,只是我……”我吞吞吐吐的,不知怎么说好。其实,我并不计划买。我的钱需要办更重要的事。穿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是碍于情面,怕同事们投来怜悯的目光,才不敢讲真话。“既然信得过我,就去买一块。”李姐一脸的真诚。</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令我没想到的是李姐竟然动了真格的。我是一个山区的姑娘,从小过惯了贫穷紧巴的日子。能在省城落脚,已是上天的眷顾。我现在的一切,无论吃穿都在天堂上,怎能不知足、乱花钱呢?喜欢就买,简直是浪费。李姐必竟比我大的多,也许她已窥视我的内心,见我呆呆地不说话,亲切地说,“你已经工作了,穿的也要讲究些,不然会被人小看。”我听李姐亲人似的直言,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快去,拿来布料,我在这等你。”李姐推了我一把。</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漂亮的棉祅捧在我手上时,我感动万分,连连说,“谢谢!”李姐却半笑半嗔地说,“你妈妈在老家,要不,你还看不上我做呢。”我一脸的窘相不知如何对答,只觉得脸在发烫。李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比我女儿大不了两岁。你现在有了正式工作,想攒钱慢慢来。”见我木木的傻样,笑着说,“咱俩挺投缘。”便离去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太年轻,并没想到酬谢李姐,只是内心十分感激。两年后我调离了供销社,去了粮食部门。供销社与粮食部门并不在同一个地方。两地之间还没有公交。骑自行车单程需要一个多小时,往返需要两个多小时。新的环境,需要适应。以后的日子又添了家庭和孩子,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往事早已模糊,甚至淡出了记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退休后又忙于照看下一代,这两年才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也许是老了,这些时日,我经常想起原单位的人和事,李姐那张墩实的笑脸,那件早巳压在柜底的绸缎棉祅,不时跳跃眼前。我摧促爱人专程去打问李姐的住址,才知供销社早些年就易了主人。那些曾经的同事,早已不知去向。我现在已到花甲之年,推算李姐已有八十多岁高龄。我决定专程去供销社再次打听,一定要重谢李姐。否则,这份遗憾会伴随终生,令我深感懊悔。</p> <p class="ql-block">美篇号:3652892</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感谢原作者></p><p class="ql-block">文字:巧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