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五十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黑娃哥突然不见了,姑妈寻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甚至还去了一趟望云寺问了老和尚,得到的答案是没看见。姑妈去找三岔口食品厂的老板讨个说法,老板说,我即么有打他,也没有骂他,也不拖欠工资,我也么有办法。姑妈哭着说道,我不管,人是从你这搭失踪的,你得给我负责。老板说,我已经到派出所报了案,咱等个子看派出所咋说。姑妈说,不行,你得派人给我寻去。老板说,老嫂子,中国阵么大,你叫我到阿搭寻去呀?姑妈一听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使劲拍着老板办公室的桌子喊道,阵么大个小伙子,说不见就不见了,如果是你的娃不见了,你还能跟个么事人一样么?姑父看姑妈有些激动,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说,咱回先,在屋里等消息吧。姑妈听姑父窝窝囊囊的话,气得颤抖着连姑父卷着一搭骂,就是你个老实疙瘩子,娃一天想的是啥你都不知道,回去娃就回来了?姑父一看么法说,圪蹴到院子里抽烟去了。就在这时候,有人进来说,去年辞职的刚子和黑娃关系好,能不能派人去问一下?老板说,我亲自去。姑妈一看人家态度如此真诚,便从食品厂往出走,老板说,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春梅知道情况后去了姑妈家,姑父在牲口窑里给牛拌草,他问,春梅你咋来了?春梅说,我来看个子,姐哩?姑父说,窑里躺着哩。进了窑,婆在炕沿上坐着,看着姑妈一个劲地抹眼泪。春梅连叫了两声妈,婆才回过头答应了一声。婆说,好好的一个娃,说不见就不见了,看把遇和急成啥了。春梅问,么去寻?姑父说,寻了,寻不见木。春梅来到姑妈跟前,俯下身子说,姐,你坚强些,起来吃点东西。婆说,遇和,你可不敢倒下了,你倒下了明娃和豹娃可咋办呀?姑妈留着眼泪,哑着嗓子说,唉,都怪我,早早给黑娃说下个媳妇,他就不跑了。春梅说,黑娃走以前么给你说啥?姑妈说,他说他不想在咱这地方呆了,想去南方看个子,说深圳发展的好,想去喔搭挣钱哩。乃你咋说的?我说你就么出过门,连深圳在阿搭都不知道,咋去呀?他说鼻子底下就是大路,他不会问么?我根本就不想叫娃走喔么远。春梅说,黑娃平时跟谁钻的好?姑妈说,有个叫刚子的,是东原上的,我打发明娃寻去了。春<span style="font-size:18px;">梅说,么去大盘看个子?婆说,唉,人在事中迷,长发,你一时就去跑一趟,最好寻一下我侄娃子,人家毕竟在公社工作哩,人缘广。行木,姑父说着话就往外走。</span>婆说,春梅,你也问一下东亮,看东亮知道黑娃到阿搭去了不?行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姑妈家出来朝回走的路上,春梅一直都在想黑娃的事情。这娃自小就野,又不爱念书,阿搭是娶一个媳妇就能把性子圈住。再说了,大姑姐用自己的老思想考虑问题,根本就没有考虑娃的想法,娃一说想去南方,她就想到要给娃娶一个媳妇,这不是把娃往走的逼么?唉,但愿娃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的。东亮周末一回家,春梅就问东亮最近见黑娃么有,东亮说,咋了?春梅说,你黑娃哥不见了。可能去南方了。你咋知道的?我黑娃哥心大的很,过年的时候给我说,他不想在咱这搭呆了,想去南方哩。去南方阿搭么?深圳。岁亮插话道,我听广播说,深圳是国家试点试行的开发区。春梅说,赶紧写作业,话多很。东亮星期六一个早就去了寺背后,婆一个人在家里。婆问,东亮你吃了么?东亮说,阵么早的上阿搭吃去呀?婆说,乃我给咱做饭去。东亮说,你先别急着做饭,我黑娃哥寻见了么?寻遍了,都么寻着木。我姑父不是去大盘了?人根本就么去喔搭。乃他朋友喔搭哩?人家在西安工地上哩,黑娃就么寻人家。肯定是去南方了。你咋知道的?听我黑娃哥说的,我去我姑妈喔搭呀。东亮说完话,拔腿就往外走。婆说,回来早些哦。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么有多大工夫,东亮就回来了,婆问,你姑妈弄啥哩?东亮说,睡着哩,夜来么睡好。谁做饭哩?我艾嫂木。你姑父哩?沟里隔枣刺去了。你可不敢跟你黑娃哥学喔。婆,你看你说啥哩,我还正上学哩,还有…。还有啥哩?你把话说一半,得是想把人急死?东亮本来想说我还有燕燕哩,急中生智地改口道,我还有你哩木。婆说,我老了,只要我娃好好的。乃我走了谁照看你呀?我娃就是孝顺,吃饭。婆,你给我姑妈说,我黑娃哥就是想出去多挣些钱,又不是不回来了。吃过饭,东亮要走,给婆说还得给苹果地顶头弄围挡。婆说,到了人家喔搭要听话,得有眼色,啥事都不能由着性子来。知道了。回到贺家村,东亮给春梅说了黑娃的情况,春梅说,你姑妈也不容易,嫁给你姑父是你爷做的主,到了娃手里,三个娃就是黑娃灵醒,又给咱弄了个这事,唉。弄了个啥事么?东亮显得有些生气地说道。不言不传地就跑了。他又不是不回来。老四插话道,东亮,你给咱割枣刺去,黑娃走了,看把大人都急成啥了。岁亮正在宝庭下洗衣服,他抬起头说,妈,我姑妈咋不悦意我姑父哩?春梅剜了一眼岁亮说,弄你的啥先,打听喔弄啥呀?东亮拿了镰刀,拉了架子车,阿黄跟在他的后面出了家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午春梅擀了然面,吃过饭,东亮出了门,老四坐在宝庭底下抽烟,岁亮洗完锅,喂了猪也坐到了宝庭下。春梅说,可惜黑娃了。老四说,现在国家提倡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哩,你们一个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娃都不敢出去一下子。春梅说,我没有说娃不敢出去木。乃你是啥意思先?黑娃走了应该给屋里打个招呼木。打了招呼姐能放人么?岁亮说,我能理解我黑娃哥。春梅说,咋了?他苦闷的很木。春梅么接岁亮的话,老四起身进了后院。沉默了一阵子,春梅问,你大哥弄啥去了?岁亮说,可能寻我燕燕姐了。春梅问,燕燕不是学裁缝着哩木?岁亮说,都出师了,在云中街道打工着哩。哦。岁亮说,妈,你早上说我姑妈不悦意我姑父,是咋么一回事?春梅说,你这娃咋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还问砂锅是啥做的哩?哎呀妈,你说一下先。歌子也对春梅说,妈,你就谝一下先。春梅说,喔都是解放前的事情了,你姑妈跟东沟一个小伙子关系好,喔人也喜欢你姑妈,你爷看你姑父老实,又时常给咱屋里干活,就把你姑妈说给了你姑父了。乃我姑妈么有闹?闹也么有用,以前儿女的婚姻都是父母说了算。乃后来哩?么有后来了。乃你咋不同意我大哥跟燕燕姐交往哩?喔是两回事,你哥还正念书着哩。哦。岁亮,你现在把羊拉上,跟我到到柿子园地里拔草走。歌子说,我也要去,岁哥,你给我教《黄土高坡》先。行木。</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西亮在开学一个月后给家里来了信,说了学习以及生活方面的情况,询问家里苹果树是否已经种植。西亮在信中虽然么有提生活费,但是春梅知道娃么钱了。她给西亮写好了回信,却为给西亮寄二十块钱犯了愁。年前还上了信用社的借款,加之孩子们开学,家里的经济已经是缸空米净,她在李家大娘跟前借了二十块钱,她知道李大伯上过朝鲜战场,每月有五十元退伍老兵补助,她给李大娘说下一个月磨面款收了就还给你,有借有还 ,再借不难木。李大娘说不急,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春季磨面生意不怎么好,主要是南队已经有人安了一台磨面机,况且这家人的机器先进,他家的磨面机安装了封闭的物料提升系统,只要从下料口一次把麦子倒进机器,当出面口有了黑面,整个面粉加工过程即将结束,<span style="font-size:18px;">不像老四家的磨面机需要人工在下料口与出料口之间来回跑着倒物料。</span>老四一筹莫展,他跟春梅商量,等军叔从西安回来,了解一下工地的情况,他打算家里由春梅经管,后半年麦种上了他就去西安工地。春梅说,行木,乃你到工地能干啥?老四说,至少干电焊氧焊,喔是我的老本行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鸡还在架上卧着,春梅起来小解,她端着尿盆到了后院,月亮已经西沉,天空中已经有了微明的光亮,一股风吹来,虽然么有了寒意,仍令她打了一个冷战,一连几个喷嚏。春梅估摸着有五点钟的样子,倒了尿,上完厕所,她不想再睡回笼觉,她进了灶房,拉亮了电灯。阿黄本来在宝庭下边卧着,看见灶房的灯亮了,摇着尾巴进了灶房,卧进了灶火。春梅给前后锅全添满了水,然后坐进了灶火,当她把麦秸秆塞进灶洞点着后,又迅速从身后抓了一把玉米叶塞了进去。随后她拉动风箱,红红的火舌从灶洞里伸出来,舔舐着灶门,火光照在脸上,她立马感到暖和多了。阿黄把嘴从蜷缩的腿窝里抬起来看着灶洞,发出轻微的“阿呜”声。不大工夫,前锅的水烧开了,春梅慢腾腾地起身去房间里取电壶准备灌开水,岁亮也从房间里出来进了后院。她把电壶里的陈水倒进了宝庭下的洗脸盆,刚灌满一瓶开水,岁亮在她身后轻声叫道,妈,你今个起来阵么早?春梅不经意间被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地骂道,走路脚轻的跟个猫样的。岁亮拿起锅盖说,这是蒸馏水,我化学老师刚讲过。春梅说,还有些早,你再睡一时去。妈,我不瞌睡了,我给你烧火。你把电壶放到碎桌桌上,准备洗脸。春梅刷了牙,然后给洗脸盆里再加了热水和凉水,洗过脸,她让岁亮洗脸。春梅刚把面从盆里掏出来,在案板上撒上碱面准备揉,岁亮就坐进了灶火。岁亮问,妈,我夜来让你给我二哥写信加的话加了么?加了,喔《西游记》《红楼梦》是人家图书馆的书,看你哥暑假能给你借回来不?妈,你烙啥馍呀?葱花饼,你把锅擦干。岁亮起身擦锅说道,妈,一时在街上给我捎个圆规。嗯。春梅一连烙了两个葱花锅盔,两个白锅盔,切了一钵钵咸红萝卜丝,她用油泼了萝卜丝,顺便泼了一盒辣子面。装咸菜和油泼辣子的时候,她吸取上次的教训,她把咸菜和油泼辣子分别用塑料瓶装了,又在瓶口缠了薄薄的一层塑料纸。她把一切准备就绪,岁亮也装了菜馍去上学。春梅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小翻领外套,身下是一件薄毛衣,她进了房间给老四小声说猪食烫好了,一时给猪端一下,早上散些玉米珍,我回来也要吃哩。老四“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她看歌子还在睡觉,便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来的有点早,三岔口邮局还么有开门,春梅把自行车撑在路边,骑车骑热了,她把手套脱下来扔进车篮,看着街道,等待邮局开门。今天是初三,街道有集,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农人用架子车拉着自己家的白菜、大葱、蒜苗、红薯苗、旱烟苗、辣子苗、苕帚、簸箕等在街道占据有利地形准备出售,街道的饭店、商店、裁缝铺、理发店也陆续卸了门板,准备营业。邮局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开了门,春梅寄完钱和东西,推着自行车沿着街道边走边看,她准备寻一下婵姐所在的饭店,再看望一下舅爷和大姨婆。春梅正低头走路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她身后喊道,高老师。喊第一次她没在意,她以为喊的是别人,当喊第二次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她意识到了自己以前是一位老师。她抬头寻声一看,一个梳了马尾辫、瓜子脸大眼睛的年轻女人正看着她,她一时想不起来这位女人是谁,她问道,你是?我是刘春早。哦,想起来了,叶叶提起过你,看我这记性,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呵呵。高老师,你今天来三岔口弄啥哩?给西亮寄钱,你在三岔口中学教啥哩?语文。好,你作文写得不错,上五年级的时候,你写的《我的家乡》都把我看哭了。唉,么有啥,乃个时候瓜的很。你今个么有课?嗯,我到书店买一本书,到我学校逛走?不去了,今个见了你就高兴的很。高老师,你跟马校长有联系么?么有。我上周去西安办事还去西安文化馆看望了马校长。人咋个向?唉,马校长眼睛近视的厉害,都写不成字了。唉,可惜喔人了,我有时间也去看一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春梅么有找到婵姐,她随后去了舅爷家和大姨婆家坐了一会儿,谁家的饭她都么有吃,她在街上买了几把辣子苗、西红柿苗和茄子苗,清明节快到了,苹果地该整修一下点豆种菜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