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然”

邂逅

昨日下午，86岁的琼瑶在家中“翩然”离世。人不可以选择何时来到这个世界，却可以决定自己何时离开。

琼瑶是我们一代人的记忆。那时我们的枕边总少不了她的著作，一本小说可以从天黑读到天明，非得一口气看完才能罢休。

那时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响彻着“情深深雨濛濛”和“还珠格格”的歌声。在青涩的时光读琼瑶才浪漫无边。因为年岁大了，就不相信了。

本来想写一写琼瑶发点感概，但琼瑶遗言告诉我们：不要哭，不要伤心，也不要为我难过。生命的美好，就在于能爱、能恨、能笑、能哭、能歌、能说、能跑、能动、能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泣……

所以不能说琼瑶轻生。我的理解她恰恰是对生命的尊重，在生命尚有尊严的时候毅然决然。不要等到百病缠身苦苦挣扎的那一刻。

这就像琼瑶笔下撕心裂肺的爱情，感情到头了，不妨优雅地转身。苦苦哀求不但赢不回爱情，反而更加卑微。 琼瑶的告别方式让我联想到武汉市郊的涨渡湖。

几乎每年这个时节，我都会去一次涨渡湖。那里大片生长着一种树木我们叫水杉也叫池杉，还有叫落羽杉。但落羽杉好像不是本土科目。

在琼瑶的作品风靡的时候这片水杉林还是小树苗。池杉生长缓慢，经历了整整半个世纪，终于长成参天大树。 池杉恰如其名，不仅能生长在陆地，亦能悠然耸立水中。躯干笔直挺拔，仿佛一列列的士兵，令人肃然。

每年的最后一月，池杉学会了变身，由青绿变得浅黄，再变得深红。错落缤纷的色彩，使得整个森林如油彩般绚丽。 涨渡湖的池杉大部分生长在水中，粗大的树干从水面向空中延伸，仿佛一个个红酒瓶。

阳光在林中穿梭，照耀得树叶像羽毛般金黄闪亮。倒映于水中，金碧辉煌，如梦似幻。

鸟儿在树叶间轻盈，抖落一池的雪片似的羽毛。

忍不住去轻抚。针状排列的树叶宁折不弯，焦枯得不堪触碰，纷纷坠地。

这乃是树木告别一季的方式，虽然生命强大，却也有不堪承受之轻。 树木的一年像极了人的一生。从春到夏，由秋至冬，从枝叶繁茂到叶落缤纷。池杉最辉煌的时刻，也就是它赤条条即将谢幕的那一刻。

冬日里，如其说来涨渡湖欣赏池杉之静美，不如说跟一年的时光作个道别。 不过，池杉枯了还有在绿的时候，燕子去了还有再来的时候。人的生命呢？

树木有年轮，人有年岁。树木似乎不会衰老，只会越来越强壮。而人的生命只要还在，人生的希望就像春天的树木，不断萌发生长。希望没有了，就只能“翩然”了。

生命可以顽强，但不能绝望。 图 文：邂 逅

随笔于 2024.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