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寻味】那年乘船返乡

堤

1982年初即将过年的前几天，我携同妻子与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一家三口从香港登上了集美号邮轮，踏上了返回厦门探亲的旅程。这是我在外漂泊近三年来首次回乡。踏上集美号的那一刻，心中五味杂陈，既期待着翌日清晨抵达厦门，与亲人重逢的喜悦，又不禁感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离开家已经三年有多了。 集美号邮轮，承载着无数归心似箭的游子梦。 　　集美号邮轮刚刚开通从香港至厦门的航线，我有幸成为了首批乘客之一。上船后，船上年青漂亮服务员，她们说着轻声柔软熟悉的厦门话，那份亲切感瞬间拉近了我与故乡的距离。集美号邮轮还为每位旅客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一袋装有厦门特色馅饼和糖果的礼包，这份来自家乡的问候，让我倍感温暖。 晚上在邮轮用餐，船上用餐的地方挺大，四菜一汤，有炸五香、卤肉、青菜、豆腐，汤是紫菜鱼丸，那紫菜清香令我垂涎欲滴，这几道菜都是地道的厦门风味，使我不禁想起家里过年常做的那些菜肴，更令我归心似箭，想着即将回家过年，很快就可以品赏到的家乡那些美食佳肴，我的心情就特别兴奋和期待。 在集美号邮轮的船仓里，我为妻子和女儿定格了一张温馨的合影。 　　启程后，由于船舱外风力较大，我们选择留在舱内活动，并拍摄了一些照片留作纪念。女儿虽仅数月大，却异常乖巧，未发出任何哭闹声。次日清晨醒来，透过舷窗望见晨曦初露，不远处便是厦门港，鼓浪屿的轮廓依稀可见，心中顿时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欣喜。望着那既熟悉又略显陌生的景致，我意识到，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当年集美号停靠的码头，见证了无数家庭的重逢时刻。 　　第二天早上，随着邮轮缓缓驶入厦门港，海关人员上船办理入境手续。约莫一个小时后，乘客们开始排队通过海关检查行李。我们携带了两大袋帆布行李及肩背的两个大旅行包，沉甸甸的。那个年代，海关尚未配备X光机，只能依靠人工检查。正当我担心行李会被彻底翻查后，我不知如何再裝进袋里时，一位海关科长走来，也许看到我们一家人，太太还抱着BB，所以简单抽查后便示意放行。我如释重负，迅速整理好行李，顺利通关。随后，有工作人员主动上前帮助我们搬运行李上岸。 八十年代的中山路，依旧保留着往日的风貌，仿佛变化不大。 　　刚一上岸，便见到了翘首以盼的父母亲、妹妹以及众多亲戚。近三年未见，此刻重逢，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我依次与长辈们拥抱，与亲人握手问好。母亲从妻子手中接过熟睡的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随后，我们乘坐出租车返回位于集美的家中。沿途，我凝视着这条熟悉而又略显陈旧的城市街道，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80年代还未建设新的跨海大桥，连接厦门与集美还是靠着这唯一海堤。 　　当出租车行驶至海堤时，我的心情愈发激动。透过车窗，我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一列火车从身旁呼啸而过，远处的集美中学南薰楼、道南楼依然矗立，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这些熟悉的建筑，勾起了我对童年的美好回忆。 杏林湾水闸及海边，是我曾经在那里钓鱼的地方。 　　穿过杏林湾排水闸不久，便来到了我的家门前。望着那座排水闸，我心中泛起阵阵涟漪。这里曾是我少年时代垂钓的好去处，留下了无数快乐的回忆。如今再次回到这片土地，心中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对过往岁月的无限怀念。 1979年，祖父母与父母、妹妹们在石鼓头家门口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那一年，我和姐姐已远赴香港。 　　当我们抵达石鼓头时，祖父早已在家门口等候。三年未见，他的面容显得更加苍老，银发斑白，祖母的离世对他打击颇深。面对这简陋而熟悉的家，我内心百感交集。房屋外表虽破旧了许多，但房间里面的家俱都没变，但家人的笑容依旧温暖如初。母亲在厨房忙碌着，准备着丰盛的晚餐。我与祖父交谈着，尽管他言语中透露出些落寞，但看到我们归来，他仍难掩喜悦之情。我为祖父抱着曾孙女和爸妈他们拍下了一张珍贵的合照，定格了这一刻的美好。 祖父抱着曾孙女，与父母在家中大厅合影，这张照片至今仍珍藏于我家。 　　母亲端出热腾腾的鸡汤面线和海蛎煎，这两道地道的厦门美食，是我离乡多年后最渴望品尝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品尝着这些熟悉的食物，每一口都唤起了我对家乡深深的眷恋。 除夕之夜，母亲与妹妹精心准备了十余道佳肴，有白切鸡、卤鸭、红烧鱼、醋肉排、炒螃蟹、蠔仔煎、炒大虾、炸丸子，……，摆满美食佳肴，都是我多年没品赏的家乡美味。虽然缺少了祖母亲手制作的几道菜，但家人的团聚让这个春节格外温馨。父亲在饭桌上讲述着笑话，把除夕的团年饭的气氛活跃起来，我也分享了在香港的生活点滴，为大家带来欢笑。祖父高兴地举杯敬酒，表达了对未来的美好祝愿：“今年我们黄家四代同堂共度佳节，明年若能再添一个男曾孙，我将更加欣慰！”饭后，祖父亲自点燃一串鞭炮，为这个团圆之夜增添了几分喜庆的色彩。 这次回家探亲，使我很开心并且感悟不少，我深知祖父，爸妈也都上了年纪了，我不能在家就近照顾他们，所以我不管在香港多忙碌，也得多抽空回家来探望他们，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所以，从那时候起，我每年或隔一年，都回来探望家人一趟。以聊慰我思亲之心，及慰藉家中的祖父及父母亲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