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早就想写一些文字,来记录我的故里柳邕路,可又因故里的历史太过厚重庞杂,以至于担心我这支笨拙的笔,难以将散落在历史深处的资料、史实缀连起来,最后只好借助美篇来完成我的心愿。</p> <p class="ql-block"> 随着电影《刘三姐》扬名天下的柳州鱼峰山,山下有6条道路延伸到不同的方向。论繁华,柳邕路不及鱼峰路;论热闹,不及小吃琳琅满目的谷埠街;论道路宽阔,不及文笔路;论沿途风景名胜,不及柳石路,甚至比不上小小乐群路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可是,柳邕路是柳州的南大门,是柳州南下的唯一通道(在没有建成高速公路时),是柳州通往外地的最长的道路!</p><p class="ql-block"> 柳邕路,为柳州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p> <p class="ql-block"> (一)一条柳邕路,半部抗战史</p> <p class="ql-block"> 要写柳邕路,我想先从位于柳石路口的乐群社讲起。</p><p class="ql-block"> 乐群社面向柳邕路,旧址是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在柳州的住宿、办公和开展抗战活动的主要场所。最初是柳庆公路局的办公楼和柳州总汽车站,建于1928年,由德国工程技术人员设计,具有西洋式建筑风格。1938年10月至1939年4月,大韩民国临时政府迁至柳州,在此期间,政府公开发表了《韩国独立宣言20周年独立宣言》。1943年至1944年,越南领导人胡志明也在此办公。如今,乐群社旧址已辟为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抗日斗争活动陈列馆,展示了当时的历史背景和活动情况</p> <p class="ql-block"> 这座憋屈在两旁大楼的夹击下生存的小楼,是柳邕路33号,当年乃至我童年的时候,都是柳邕路大名鼎鼎的洋楼,我们这一带居民的木板房,都要在它的脚下俯首称臣——这就是柳州沦陷时期坚持在附近抗战的国军最高指挥官郭雍章的府邸,郭宅。</p><p class="ql-block"> 郭雍章团长,战前修建了现在的柳邕路33 号两层方盒子楼房,是柳州市的重要单位"海关"所在地。海关官员,如"税务司"等,尽为英国人,皆在此楼房办公。该屋在日寇的三光战火中,与柳州河北桥头覃连方公馆、鱼峰山脚下的乐群社等建筑物成为柳州市幸存的仅有几幢建筑之一。</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五年日寇前脚撤出柳州,第十四航空隊就立即占领了柳州飞机场(战争状态)。 柳邕路 33 号在抗日战争胜利后成为国民政府行政院所辖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机关,楼房的南半幢就驻扎着美国空軍第十四航空队,后成为中国民航空运大队柳州航空站。</p> <p class="ql-block"> 美军飞虎队陈纳德将军偕夫人陈香梅女士(牵一巨犬)曾莅临该站视察。大楼内原无卫生间,为迎接将军,航空站特别改造增建了楼上楼下两个卫生间;该站彭站长(空军上尉,上海人)陈副站长(空军中尉,广东人,育有二女孩)携家眷同住后院柳邕路21号。机场工程技术勘测设计室借用副楼、柳邕路17号楼下(均为同一房东),作办公和起居之用。第十四航空队的中国工程师们还与房东老幼共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虚惊。</p><p class="ql-block"> 事情是这样的:一九四五年八月中旬一天的深夜,人们在睡梦中突闻枪声大作,地动山摇,完全为密集不断的机枪和冲锋枪扫射之声,继而似乎进城、"占据"了鱼峰山,其分贝值超过如今新年午夜的鞭炮声。工程师们和房东老幼,不容分说都已紧张地、盲目地整装待发,婴幼儿都被用背带背上了成人的背上,大家都在默默地准备着应对突发事件:会不会是刚撤离柳州不远的日本鬼子的反扑呢?</p><p class="ql-block"> 一个多小时过后,设计室终於接到柳州机场十四航空队的情报:日本无条件投降了!多么生疏的词句啊!原来驻扎在柳州美国空军部队,在接获胜利的消息后,欣喜若狂的大兵们立即往汽车上搬满子弹,挎上枪械,疾驶柳州市区,柳邕路首当其冲。大兵们沿途用那没来得及射向小日本的子弹,尽情地朝天空鳴放,欲与中国兄弟共庆胜利,却不知黑夜中让柳州人民受了一阵惊吓。天亮了,大家才恍然大悟,日本人投降了!中国人的八年抗战胜利了!</p> <p class="ql-block"> 我舅妈的父亲矿斗与郭团长是白崇禧手下的同僚,是白崇禧的少将卫队长,解放前舅妈旷萍一家曾住在我家斜对面郭团长家里。</p><p class="ql-block"> 1950年抗美援朝时,房主郭雍章把该楼房全部无偿捐献给人民政府,作为购买飞机大炮的费用。<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郭家搬离了郭宅,住到旁边的小屋,与我家是马路斜对面的街坊。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落魄中的郭团长依然腰板直挺,英气逼人,不失军人的威武;郭夫人则美丽优雅;他们的小女儿是高我一届的小学校友。郭家的儿女们都学有所成,其中一个是柳州名校柳州高中的校长。</p> <p class="ql-block"> 以上关于郭雍章的资料,来源于郭雍章之子郭关鸣给他的同窗好友、我的表舅李重华的信件。</p> <p class="ql-block"> 郭宅在我家隔着马路东边的斜对面,而距离郭宅不远处,往西对面就是柳邕一小。我妈就读时叫香山慈小,我读书的时候叫柳邕路上段小学(因为还有一个下段小学),现在叫柳邕一小。</p> <p class="ql-block"> 广西柳州市柳邕路第一小学有着厚重的历史和光荣的革命传统。学校建校时的名字叫“北平香山慈幼院桂林分院革命功勋及抗战将士遗族子弟学校”,是由中国近代最具影响力的慈善家、教育家、民国第一任民选总理熊希龄先生和夫人毛彦文女士创办的北平香山慈幼院桂林分院在柳州开办的一所小学。</p> <p class="ql-block"> 母亲转学进了香山慈小读书。香山慈小前身北京香山慈幼院,专门收养国民党抗日烈士的遗孤,北京沦陷后老师带着孤儿们一路流离到了柳州,也招收当地孩子入学。白崇禧的女儿白先芳也在母亲的班级。当时学生读书要准备三个物件:一张凳子,一盏油灯,一块小木板(垫在腿上当桌子),警报响了躲进山洞继续上课。 </p><p class="ql-block"> 每天晚上睡觉前,孩子们都要唱校歌:“我们没有了爸爸,我们没有了妈妈……”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闭口不唱,她说:“我还有爸爸妈妈。”她比她的同学要幸运。</p><p class="ql-block"> 即便是这般艰难的读书,也未能持续多久,柳州很快就沦陷了。</p> <p class="ql-block"> 子招亭,为纪念带领烈士遗孤从北京一路颠沛流离来到柳州建校的校长张子招而建。</p> <p class="ql-block"> 我的2个表舅李重华李琼华在子招亭留影</p> <p class="ql-block"> 这是我敬爱的老师们的宿舍</p> <p class="ql-block"> 学校的大礼堂。我读书的时候,全市的小学老师开会都集中到这里来。</p><p class="ql-block"> 礼堂进门两边摆放着两张乒乓球台,是我们学校球队专用的,严厉的曾庆忠教练一丝不苟地盯着我们练球。曾老师教我练就的球技,一直够我从小学用到中学大学直到任职的学校!感谢曾老师!</p><p class="ql-block"> 不过,我的最高水平也就是打个学校代表队而已,便再无长进,愧对曾老师!</p> <p class="ql-block"> 母亲在香山慈小读书时候的班主任叫李韵竹,是继任校长周仰岐的夫人,北京人,她在我母亲离开香山慈小多年,从柳师毕业后,还帮忙联系了北京香山慈幼院本部,使母亲及她的同学们得以到北京参观学习。</p><p class="ql-block"> 图为母亲和同学们在北京香山慈幼院门口留影,这张照片被北京香山慈幼院校友会留存,成为珍贵的历史资料。</p><p class="ql-block"> 左手扯旗者为我母亲</p> <p class="ql-block"> 香山慈小老校长周仰岐先生的儿女从北京回柳州故地重游,寻觅父母的足迹,到家里拜访母亲。</p> <p class="ql-block"> 我的表舅李重华在香山慈小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从鱼峰山开始在柳邕路上往南走约五里路,便到了柳州人称之为五里卡的地方,之所以叫五里卡,大约是旧时曾在此设卡吧。</p><p class="ql-block"> 五里卡过去,就是在柳州抗战史上举足轻重的张公岭!</p> <p class="ql-block"> 张公岭军事要塞</p><p class="ql-block"> 张公岭军事要塞为1933年10月,柳州城厢民团后备队奉令配合国民党第七军二十四师工兵营所修,环山而建,以防御战车用。</p><p class="ql-block"> 张公岭军事要塞战壕宽3米,深3米,周长2千米。有掩体,坑道,指挥所及炮台,可容千余人。还有三处上下相连的混凝土暗堡和散兵壕。全用钢筋水泥构成。另1944年7月,为防御日军,当时的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亦令第四十六军在柳州近郊赶筑工事,其中也在张公岭修筑了战壕和碉堡。张公岭脚下的柳邕路,当时为通向桂南必经之路,地势高险,易守难攻、战略位置极为显要。</p> <p class="ql-block"> 1944年10月中旬,日军主力兵分两路,从桂林、桂平两个方向对柳州形成夹击之势。</p><p class="ql-block"> 11月10日,日军一部在三门江以南强渡成功,另一部由修仁经江口墟强渡柳江受阻后,绕至洛维村偷渡,向大桥屯进攻,被守军击退,旋与进攻马坪墟的日军会合,向柳州守军攻击,并分兵一部进攻机场,与守军第26、第37军各一部,在机场南侧高地展开激战。至此,柳州陷于四面包围的困境。当日,进攻飞机场的日军在张公岭与守军发生激战。</p><p class="ql-block"> 在敌众我寡、腹背受敌的极为不利的形势下,国民政府作出了全部放弃桂林、柳州一线以保存有生力量的决定。11月11日,在付出了重大伤亡之后,桂林陷落;同日,中国守军撤出柳州,数十万军民仓促向桂西北方向转移,这就是抗战史上最为惨烈的湘桂黔大撤退。</p><p class="ql-block"> 柳州——十四年抗战中最后一个沦陷的中国城市!</p> <p class="ql-block"> 与张公岭一路之隔,便是旧机场。</p><p class="ql-block"> 柳州旧机场及城防工事群旧址,是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该遗址包括柳州旧机场和城防工事两部分,反映了抗日战争时期的重要历史事件和军事防御体系。</p><p class="ql-block"> 1929年,始建柳州旧机场,曾经作为广西空军训练基地、广西航校校址。1937年、1941年春和1943年夏,先后进行了三次扩建。苏联空军志愿队、美国志愿航空队(飞虎队)分别于民国1939年10月和1942年年初进驻。抗战时期,苏联空军志愿队多批次出动飞机参加桂南会战昆仑关主战场空战和对地面日军战场实施轰炸。柳州是美国飞虎对在远东地区最重要的空军基地之一,美国飞虎队以柳州机场为重要基地,实施对日本占领下的香港、广州、台湾及日本本土的轰炸,与进入领空的日军展开空中血战。</p> <p class="ql-block"> 机场指挥部山洞</p> <p class="ql-block"> 飞机库山洞</p> <p class="ql-block"> 机场指挥塔旧址</p> <p class="ql-block"> 机场礼堂</p> <p class="ql-block"> 飞虎队营房</p> <p class="ql-block"> 飞虎队俱乐部</p> <p class="ql-block"> 柳邕路出了市区向南延伸,到了柳江区里高镇,有一个令日本鬼子闻风丧胆的百子坳又称鬼子坳,山势险峻,易守难攻。</p><p class="ql-block"> 1945年6月中旬,驻扎宜山、忻城、迁江县的日军第3师团后卫第6联队约2000人,企图沿着柳邕公路向柳州撤退。百子坳是日军溃退必经之途,国民党第46军175师525团团长卢玉衡奉命率领全团官员,联合当地自卫队270多人,提前来到百子坳埋伏,严阵以待,连续鏖战三昼夜,歼敌200多人,打死敌战马60多匹,缴获战利品一批,取得了辉煌的战果。</p><p class="ql-block">日本国防卫厅有资料悲鸣:百子坳一仗是败给重庆军和民夫的。所谓“民夫”就是不畏强暴的抗战自卫队。</p><p class="ql-block"> 此战,525团凭借险要地形,消灭大量敌人,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奇迹。这场伏击战非常惨烈。在日本防卫厅《昭和二十年的中国派遣军》中也有记录:</p><p class="ql-block">“从长垌到板则的狭路自战线长达四公里以上,枪炮声极为激烈,我军的大炮连续不断地射击,炮身都要烧坏了。”</p> <p class="ql-block">柳州市柳江区里高镇百子坳军民抗战胜利纪念碑</p> <p class="ql-block"> 柳邕路,顾名思义,柳州通往南宁的公路。</p><p class="ql-block"> 在柳邕路延伸到宾阳接近终点南宁时的要塞昆仑关,爆发了中国抗战史上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役,将一条柳邕路半部抗战史书写到高潮!</p> <p class="ql-block"> 1939年秋,日军为封锁中国后方,阻止中国取道越南运送物资,侵占中国通往西南大后方的沿海交通线,日军第五师团第十二旅团在空军掩护下,攻占南宁。随后,日军北犯桂南要隘昆仑关。昆仑关在南宁东北50公里处,山峦起伏,地势险要。从南宁至柳州的公路从此通过,是由桂南进入桂中腹地必经之道,是南宁的重要门户。</p><p class="ql-block"> 国民革命军投入了大量兵力以确保桂越国际交通线的安全,调集了四个战区五个集团军的兵力,其中第三十八集团军中央军第五军奉命主攻昆仑关。日本空军出动五六十架飞机分批轮番轰炸中国守军阵地。经过激烈的战斗,第五军于12月30日第三次攻克昆仑关,歼灭日军第21旅团5000余人,击毙了日军少旅团长中村正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昆仑关战役不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更是抗日战争中一次重要的心理胜利,极大地振奋和鼓舞了中国军民的斗志,坚定了抗战必胜的信心。</p> <p class="ql-block"> 昆仑关战役,享誉海内外,是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军民抗击日本侵略军的首次攻坚大捷。昆仑关战役和现存的昆仑关战役遗址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财富,也是广西人民的骄傲。</p> <p class="ql-block">(二)我们家和柳邕路</p> <p class="ql-block"> 我们姐弟从小就跟外婆长大,因此我们所说的家,自然就是外婆的家了!</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听外婆说,她家住在柳州东门大街,民国元年中元节下午,太婆正准备杀鸭子过节的时候,她就出世了。</p><p class="ql-block"> 柳州东门大街在现在的哪条路,连我妈也不知道,我也就无法考证了。</p> <p class="ql-block"> 到了我妈小时候,就住到中山东路了,在现在的文化大院附近。</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柳州地震,我婆在楼上看到电线吊着的电灯突然摇晃起来,正在纳闷,就听到隔壁的丘医生(解放后柳州第一任卫生局长,曾留学日本,见多识广)在街上大喊:快出来呀!地震啦!</p><p class="ql-block"> 我婆抱起我妈飞快地冲下楼……这是柳州很少见的一次地震,所幸没有房屋倒塌和人员伤亡。</p><p class="ql-block"> 图为中山东路的廖公馆(广西军阀廖磊宅)</p> <p class="ql-block"> 廖公馆</p> <p class="ql-block">柳州市第二届第一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全体委员合影</p><p class="ql-block">柳州市第二届第一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于1951年4月末召开。</p><p class="ql-block">后排左八为丘美水医生,柳州市第一任卫生局长,我们家的救命恩人!</p> <p class="ql-block"> 90年前的柳州,还是个巴掌大的地方,柳江河环绕着柳州而过,城内叫河北,城外叫河南(郊区)。现在还能把柳江两岸叫河南河北的人,那一定是老柳州了!</p> <p class="ql-block"> 那时外公在广西公路局上班,公路局在现在的鱼峰路邮电局原址,我小的时候那里是汽车站。外公每天要坐渡船过河上班,于是就搬到了河南的赵家井。</p> <p class="ql-block"> 房子是租来的,对面是天主堂,旁边是教会学校,母亲就在教会小学读书,开的课程有英语,所以记忆力很好的母亲在70年后到了加拿大,还能用英语跟邻居简单对话。</p> <p class="ql-block"> 后来外公存了点钱,就在马鞍山下建了自己的房子,对面是大菜市,后来建了东风商场,旁边是屏山小学。</p><p class="ql-block"> 当时屏山大道叫天马路,因道路经过马鞍山下得名。又因为道路中段路过一座奇峰名曰箭盘山,又名屏山,所以现在路名叫屏山大道,懂得或记得这里最早叫天马路的人已经很少了!</p> <p class="ql-block"> 箭盘山</p> <p class="ql-block"> 又名屏山,山下的公园很漂亮的!</p> <p class="ql-block"> 外公的房子跟二舅公的房子比邻而居,老柳州人如果记得天马路上曾经有家“少武堂”,那就是二舅公的房子,不过这房产连同鱼峰路上的另一处房产(后来曾经的五金公司,大约在如今的南城百货)在抗美援朝时一起捐献给国家买飞机支援朝鲜战场了。</p><p class="ql-block"> 因为后来外公在柳邕路上又建了一所房子,我们家在天马路这处房子在上个世纪50年代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时,被政府改造成“公房”了,每个月发给1元人民币的补贴。</p><p class="ql-block"> 这处房子跟它的邻居们毁于文化大革命的武斗!</p> <p class="ql-block"> 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我们家就一直住在柳邕路上!</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柳邕路一带还很荒凉,没有什么居民住房。外公之所以在这里搭建房子,是因为他的单位广西公路局(也曾叫西南公路局)这时搬到柳邕路上来了。我外公在公路局担任技术员,据我表舅回忆,外公参加过柳邕路从柳州到大塘这一段公路的勘探、设计、建筑工作。</p><p class="ql-block"> 我读小学的时候,柳邕路两旁还长着高大的桉树,每当流感盛行,老师们就会去砍下桉树叶子熬水给我们喝。外公说,这是他领着工人们种下的,可惜现在都被砍光了。</p><p class="ql-block"> 图为外公外婆母亲和舅舅</p> <p class="ql-block"> 外婆这次是和她的姐姐我的姨婆在柳邕路上搭建了两间木板房,门上挂着“真皮服装”牌子的就是姨婆家。姨公李培钧当时在飞机场是中尉军官,任探照灯队的队长。</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被外婆责打时我就躲到姨婆家寻求庇护。可是当我1957年和外婆到武汉跟外公住了一年回来,姨婆的房子已经易主了,姨婆跟姨公搬回了江西老家,想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慈爱的姨婆,我心里难过了很久。</p> <p class="ql-block"> 在柳邕路住了不久,日寇的铁蹄就践踏到了广西,外婆带着母亲和舅舅随着逃难的人流逃往宜山,外公则坚守在柳州到忻城的路段,维护道路的畅通。</p> <p class="ql-block"> 不幸柳州也沦陷了,外公只好撤到宜山寻找妻儿。</p> <p class="ql-block"> 等到日本投降,外公一家回到柳邕路,哪里还找得到家的踪影?房子早被日寇烧成灰烬!</p><p class="ql-block"> 无奈之下,外公就到机场找来废弃的汽油桶,切割开来,搭成窝棚栖身。没有生计来源,就靠给机场的飞行员洗衣为生。好在大兵们都很友好,每次洗衣都拿多余的肥皂来,还经常送一些生活用品,直到我懂事的时候,家里还有美军送的锑脸盆,军用水壶,饭盒等。可惜这些装满回忆的物品,没有毁于日寇的战火,却毁于文革中的武斗。</p><p class="ql-block"> 图为母亲和她的同学</p> <p class="ql-block"> 后来外公又搭建了一座2层的木楼,我在这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可是我家的房子就跟我们多灾多难的民族一样命运多舛,文革武斗时歹徒的一把大火,又像日寇一样把我们这一带的民房烧毁。外公外婆再次面临一片灰烬!</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我们真是一无所有,匆匆忙忙逃避武斗离开家,什么都没有带走,坚强且能干的外婆没有像别人一样呼天抢地,她和外公领着孩子们徒手重建家园!</p> <p class="ql-block"> 我们就地取材,在原来的门口挖泥打泥砖,外公和舅舅自己砌墙,我跟着外公借了一部板车,过河到5公里远的木材厂拉回木头搭房梁,最后舅舅在下面把一小摞一小摞的小瓦抛上房顶,我在房顶居然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之后我和舅舅高兴地边唱歌边铺瓦,终于建成了暂且栖身的蜗居!</p><p class="ql-block"> 图中右二是我亲爱的外婆,她两旁是我的父母</p> <p class="ql-block"> 到了80年代初期,蜗居实在太小了,父母倾尽所有积蓄建了2层楼的砖房,房子分前后进,母亲要了前进,舅舅住后进。</p><p class="ql-block"> 但是外公外婆已经看不到这一天了!</p> <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老表们都来庆贺!</p> <p class="ql-block"> 现在我们家(皮带大全)大概是这一带最低矮的房子了,高于2层的都属于违章建筑。我们无人在家居住也不靠房租吃饭,所以一直都没有打理这里,但这是外公外婆留给我们的念想,于是又稍微作了装修。</p> <p class="ql-block"> (三)我和柳邕路</p><p class="ql-block"> 本来我早就想效仿汪曾祺老先生的名作《北京胡同》,写一篇《柳州马路》,妄想借此为柳州的地方文化贡献微薄之力,可是一想到汪老先生的名气如雷贯耳,我这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吗?于是作罢!</p><p class="ql-block"> 可是现在一写到柳邕路,我这念头又跳出来了:我没有那深厚的笔力写柳州马路,写写早已渗入我经脉当中的柳邕路的往事总可以吧!</p> <p class="ql-block"> 当我从柳州市工人医院的产房被抱出来,我的人生之路便从柳邕路上开始了:我在这里嗷嗷待哺,蹒跚学步,上学读书,走向社会……</p> <p class="ql-block"> 孩提时代, 每天清晨,我都被马路上“咯吱咯吱”的车轱辘声吵醒,那是郊区农民赶着牛车到城里的公厕拉大粪回去种田。</p><p class="ql-block"> 不久就会听到一个老头在喊:“赖(热)发糕啊!”,那老头挎着个小木桶,里面装满热气腾腾的发糕,上面盖着块白毛巾。于是外婆就披上衣服,到楼下给我姐妹俩买了两块发糕回来,我们就躲在被窝里面把发糕消灭掉了才起床。</p> <p class="ql-block"> 后来大了一点,早上不肯起床,就跟隔壁房的两个表舅隔着一层木板斗嘴,他们俩年纪比我们大,见识比我们多,口才比我们好,至今我还记得表舅用老气横秋的口气说“隔壁的麻雀叫喳喳,吵的我老汉睡不安!”</p><p class="ql-block"> 此情此景,仿佛还在昨天!</p> <p class="ql-block"> 到了傍晚,拉粪的牛车没有了,收垃圾的车子就来了。垃圾车是马拉的,拉车的人摇着铃铛,大声吆喝着:“倒粪草啰!”各家各户就赶紧把垃圾拿出来倒,不然车走了,这一天的垃圾就没地方倒了。</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年轻人,大概没多少人知道在柳州,“垃圾”曾经叫“粪草”,“厕所”曾经叫“茅厕si”的了!</p> <p class="ql-block"> 深夜,马路上就会传来打更人的喊声,当然不是报时辰,而是敲一声锣,喊一声“小心火烛!”</p><p class="ql-block"> 打更人是当时所谓的“地富反坏右”,夜里打更是他们被强制执行的没有报酬的行为。柳邕路上不少国军的“残渣余孽”,他们打起更来就跟当年在抗日战场上一样坚守阵地风雨无阻,守护着一方百姓的平安。</p> <p class="ql-block"> 我在喂邻居吃面条</p> <p class="ql-block"> 我跟与我年龄相仿的志光表舅,在路对面的巷子</p> <p class="ql-block"> 照相也傻乎乎蹲着的我,跟表姨表舅们在路对面的巷子里</p> <p class="ql-block"> 小学进了路对面的上段小学,曾经的香山慈小,现在的柳邕一小,跟我母亲是校友哟!</p> <p class="ql-block"> 小学毕业了, <span style="font-size:18px;">跟同学一起到大龙潭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 同在柳邕路上的柳州市六中,我的中学时代和文革武斗的荒唐岁月,就是在这里度过的!</p><p class="ql-block"> 看看我跟柳邕路的渊源有多深,我就读的中小学校都在这条路上,小学离我家不到100米,中学离我家也就400左右。</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得常常帮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力气活:挑着撮箕到煤站买煤;到街口的水站挑水,人小力不足,一块水牌一担的水我得分两次挑……</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外婆会叫我守在门口,看经过门口的农民是否有我们需要的农产品,比如鸡呀鸭呀,红薯芋头呀……我最喜欢的就是买柚子,5分钱一个的沙田柚,一买就是一担,两箩筐柚子倒在床铺底,要吃的时候我就爬到床底下,把柚子滚出来,那是我一天最惬意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我守在门口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当家里有好菜时把下班路过门口的琼华表舅喊进家。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加一次菜可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姨公姨婆迁回江西老家了,尚未成家的琼华表舅一人在柳工作,我们家就是他的家!</p><p class="ql-block"> 图为几个亲人在鱼峰山下留影,后排右一即我亲爱的琼华表舅,他旁边是志凌表舅,前排中是我外公,左一是三舅公,右一是琼华舅的哥哥,温厚宽容的重华表舅。</p><p class="ql-block"> 随便说一句:我妈的表弟表妹多,我的表舅表姨也就多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写柳邕路之所以从位于柳石路上的乐群社写起,不仅是因为乐群社正对着柳邕路口,更是因为鱼峰山下乐群社前是我少年时代的乐园!</p> <p class="ql-block"> 柳石路胡志明故居旁有家单车铺,单车出租每小时4毛钱,舅舅和表舅在我的央求下会很慷慨地“排出四文大洋”,在单车铺租车,扶着我在乐群社前学车。那时我人小腿短,踩不了“全轮”,然而在付出几回“大洋”之后,我终于可以潇洒地在马路上风光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就成了师父,周日我爸不上班时,他那部永久牌自行车就成了我和闺蜜们的玩具,我在乐群社前不断地提高车技:飞身上车,放双手骑车,左边上车右边下车……然后我就指导闺蜜们学车,从小学到中学,我的车徒一批又一批。而我的座驾早已经鸟枪换炮,电动车摩托车小轿车,当闺蜜们坐在我的大众车里,还津津乐道我爸的永久牌单车!</p> <p class="ql-block"> 读小学那年代,每到重大节日,各单位就要比赛唱黑板报,黑板报从胡志明故居前的鱼峰山下一直摆到乐群社前。我们学校的老师在黑板写上歌词,配上彩色插图,<span style="font-size:18px;">领着十几个学生翩然上阵。我是领唱,用的是柳州山歌或者彩调的曲调,我用教鞭点一句歌词唱完,其他人就齐声和着“嘿溜溜啰”或者“零零落常摆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这时我外婆会很骄傲地对旁人说“我孙女又唱黑板报了”。</span></p> <p class="ql-block"> 2022年,上海瘟疫流行,全城解封后我夫妇俩满心欢喜回到柳州,却被政府封闭在我家对面巷子里的柏曼酒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图为家对面的狮子山</p> <p class="ql-block"> 在酒店里,我望着窗外,思绪万千</p> <p class="ql-block"> 多么熟悉的鱼峰山啊,那是我们儿时的乐园!想不到我会在这种时候从这个角度眺望着你!</p> <p class="ql-block"> 在客房里看马鞍山</p> <p class="ql-block"> 看得到我的母校,却看不出学校当年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 楼下这条巷子,是我儿时跟伙伴们嬉闹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我有近40年没有在柳邕路上住过了哟,如今在这种情况下我回到了这里,重返故里,梳理来路,思念先人,冥冥之中,是天意使然,还是我的老外婆也在想念着我?</p> <p class="ql-block"> 住了4天,突然通知我们可以走了,我特意没有从酒店直接叫车,而是拖着行李箱慢慢地经过小巷,企图找回往日时光!</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当年的小伙伴,有的已经作古,有的不知去向,有的还在柳邕路的房子里作最后的坚守!</p> <p class="ql-block"> (四)柳邕路上的娃仔们</p><p class="ql-block"> 跟柳州周边的县份不同,“娃仔”是不分男女的,如果要区分,那就得在前面加上性别,如:男娃仔,女娃仔。</p> <p class="ql-block"> (1)柳邕路上老一辈的娃仔们</p><p class="ql-block"> 柳邕路上老一辈的娃仔们,经历过抗战流离失所痛失亲人的苦难,见证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目睹了国民党的溃败,也迎接过解放大军进城。真是饱经风霜又见多识广!</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节选前辈郭关鸣的一些回忆,可以从中窥见柳邕路娃仔们的一些往事。</p> <p class="ql-block"> 柳邕路的娃仔们,不但见过华中长官白崇禧,还见过西北副长官马鸿逵,接触过陈纳德将军,登上过飞虎队的飞机。</p><p class="ql-block">回忆录节选:</p><p class="ql-block">“胖子主人决定邀请这批只穿着短裤头的贵宾,登机作客!这可能是一架有运输功能的战机,两侧的舷窗下,分别都有一排座椅。娃仔们上了飞机就像麻雀一样炸开了,从机头驾驶舱到机尾,自由地任意溜哒,尽情嬉闹。美国佬全无厌意,马上找出了礼物,先让小朋友们分享美国糖果;在分别以前,分送给每个小朋友一捧精美的、又是无缝溜园的彩色玻璃弹子(它是十轮卡车后面拆卸下来的玻璃珠子),殊不知这些玻璃珠子是小朋友们当时最热衷追求的,因为当时柳州男娃仔都迷恋在泥地打玻璃弹子游戏中,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拜拜" 了美国大兵,欢天喜地踏上归途”</p> <p class="ql-block"> “这批当年衣冠不整的小朋友,解放以后都接受了共产党的良好教育,都已成长为国家建设的有用之材,他们散布在全国各地和海内外。他们有的成为黑龙江省级设计院总工程师、有的任中国船舶设计院总工程师、有的是上海交通大学的教授和某高校的副校长、有的是中国最大机械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有的是在长江上,数座跨江大桥建设的总工程师、有的是广西最优秀学校和医院的校长和医生。当年柳邕路的小朋友们,现均年已八十岁,他们不管身在何方,都仍然十分惦念着柳州的建设与发展。</p><p class="ql-block"> 武汉长江公路桥建设指挥部(二桥三桥)、湖北巴东长江大桥建设总工程师 郭关鸣 回忆”</p><p class="ql-block"> 补注:</p><p class="ql-block">1.郭雍章之子郭关鸣,武汉长江公路桥建设指挥部(二桥三桥)、湖北巴东长江大桥建设总工程师</p><p class="ql-block">2.其弟郭雷鸣,曾任柳州高中校长</p><p class="ql-block">3.我的表舅李重华,上海交通大学教授,上海东海职业技术学院创始人之一,曾任执行董事及常务副院长</p><p class="ql-block">4..我的表舅李琼华,曾任柳州电扇厂厂长</p><p class="ql-block">5.<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的表姨彭琼丽,曾任柳州第二空压机厂总工程师</span></p><p class="ql-block">在短短不到100米的柳邕路上,竟产生了这么多的人才!</p><p class="ql-block">遗憾的是在柳邕一小校庆制作的校史名人校友录中,竟看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他们竟然不能与某城区的一个小小官员比肩!</p> <p class="ql-block"> 我的姨公李培钧与2个表舅在狮子山下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2)柳邕路上我们这一辈的娃仔们</p> <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经过父辈的苦难,在柳邕路上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p><p class="ql-block"> 放学回来,女娃仔们喜欢跳绳,踢毽子;男娃仔们则爱好打波珠,滚铁环,下象棋……有一阵我也迷上了下象棋,那时正好我不想在学校的乒乓球队呆了,就进了校排球队,结果乒乓球队教练去找排球老师要人,老师找了个很让我气愤的理由:“卢明珠,你扣球像扇乒乓球一样,回乒乓球队去吧!”</p><p class="ql-block"> 气愤之下,我哪个球队也不去了,课外活动课我就在教室里摆起了象棋,结果传染了全班同学,大家都不到室外活动了,班主任把我一顿臭骂!</p> <p class="ql-block"> 我们家门口的电线杆上有路灯,夜幕降临,娃仔们都聚集到我家门口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妈姐弟俩都是出了名的好嗓子,母亲柳师还没毕业,就和她一个叫梁五爱的同学到南宁报考广西艺专,母亲考美声唱法,主考官是校长满谦子。梁五爱考美术。两人都被录取了,可是柳师不准去,理由是没有毕业。我外婆也坚决不准去,说艺专是戏校,将来当戏子。</p><p class="ql-block"> 可是到了舅舅她却准许去考中央音乐学院,已经录取了,却因为政审没有过关,舅舅伤心极了,广西师院(现广西师大)数学系录取不去,柳州文化局长牛秀点名要他去柳州歌舞团当独唱演员,他也瞧不上。后来广西人民广播电台准备开启柳州话广播,已经决定录用他了,却因文革动乱作罢。</p><p class="ql-block"> 所以我歌唱得不好,听歌的起点却不低,听惯了我妈的美声唱法我舅的民族唱法,加上时常听学校专业老师的演唱,一般大妈们的演出我是不去听的,更不用说ok厅的吼叫了。</p> <p class="ql-block"> 路灯下舅舅唱歌,隔壁胡家兄弟拉二胡吹笛子,舅舅还帮我借了把秦琴凑数,直到去年还有同学对我说:你们家好有文艺氛围哦!</p> <p class="ql-block"> 夏天的晚上,酷暑难耐,男娃仔们都把门板卸下铺到路边地上过夜,这时他们的脸上写满优越感,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女娃仔被赶回屋里睡觉。</p> <p class="ql-block"> 我的大妹,广西科技大教授</p> <p class="ql-block"> 老三,广西大学机械系内燃机专业 77级学生,广西科技大教授</p> <p class="ql-block"> 小妹定居加拿大,其女儿加佳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UBC)医学博士毕业,急诊医生</p> <p class="ql-block"> 我和母亲在柳邕路的柏曼酒店跟发小们喝早茶</p> <p class="ql-block"> 时隔半个多世纪,柳邕路上发小们才聚在一起,真是感慨万千!</p> <p class="ql-block"> 这家伙我叫他“小权”,我小学的同班同学,他却叫我妈“艳华姐”,真是乱了辈分!</p> <p class="ql-block"> 柳邕路的娃仔们虽然家庭、际遇不同,但都不再经历父辈们的苦难,愿这种平安幸福能够世代延续!</p><p class="ql-block"> 愿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p><p class="ql-block"> 愿世界不再有流血和战争!</p><p class="ql-block"> 愿世界充满爱的福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