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字原创:西阳</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图片网载:致谢</span></p> <p class="ql-block"> 一个寒冷的冬天,还在襁褓中的淑儿,随同父母离开大城市,来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所在的欣欣国营菜蔬农场。淑儿的父亲因为一篇文章,被不幸的评为了右派份子。从领导岗位下来,但仍然在政府部门工作,按照现任领导的要求写文章。</p> <p class="ql-block"> 根据当年的新政策,绝对不能把右派份子留在政府部门享受行政待遇,应该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改造思想,接受工人阶级,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淑儿一家就这样来到了这个环境优美,人杰地灵,人性善良,民风淳朴的风水宝地。他们的行李少之又少,最富有的就是几大箱子书和襁褓中粉嘟嘟的淑儿。</p> <p class="ql-block"> 到了农场接待他们的是这里的当家人——魏场长。一个高大威猛的转业军人,黝黑的皮肤透出红红的脸堂,浓眉大眼,眉毛犹如两把利剑分插在眉宇两边,说话声如洪钟,露出两排被叶子烟熏黄的牙齿。做事雷厉风行,他扛过枪,打过仗,跨过鸭绿江,受过伤,流过血,炸过敌人的碉堡,在敌人的炮火中大声喊过——向我开炮!俨然一副正义的化身。</p> <p class="ql-block"> 魏场长把淑儿一家三口迎进一个四合水的大院,除了场部办公室,会议室,其余住着六家农场职工和家属。</p><p class="ql-block">大院环境优美,干净整齐。六家职工早早就等候在那里,不像是在接受来思想改造的右派份子,到像是在迎接久别重逢的亲人。</p> <p class="ql-block"> 看到场长把淑儿一家三口迎进来了,大家就七手八脚的,帮忙把行李搬进他们早也收拾干净的屋里。淑儿父母感动得热泪盈眶,手脚无措。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感激之情,挨个的给大家鞠躬。</p> <p class="ql-block"> 房子很宽敞,通透明亮,衣食住行面面俱到,他们一家三口的粮食户口关系早在一个月前就落户在这里了,按照农场职工待遇供应。场长把生活给需都全部买好了,升火就可做饭。真还是: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时是两乡。场长安排淑儿父母负责场部内务工作,写黑板报,打扫院内卫生,其余时间就跟大家一起下地种菜,收菜,卖菜。</p> <p class="ql-block"> 场长也就住在淑儿家隔壁,他的五儿子军儿,比淑儿大八岁,从第一眼见到淑儿开始就爱不释手,抱住就不肯放下。妹妹,妹妹的叫过不停。吃饭睡觉都不肯回去。还有一个叫香儿的姐姐十岁了,是田叔家的三姑娘,也是天天守在淑儿身旁不肯离去,与军儿争着抱。这也省得淑儿父母腾不出手来做事,皆大欢喜。</p> <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的推移,院子里的每个家庭都在壮大,都有几个孩子了,魏场长孩子们的名字后面一个字是群英荟萃军,淑儿家的是淑雅祥云,香儿家的是文静香茴兵。其他三个家庭也不示弱,都是六七个孩子,一个大院热闹非凡。在魏场长的正确领导下,整个院子都在团结和谐中茁壮成长,孩子们也一天天长大。</p> <p class="ql-block"> 院内孩子众多,可以组织一个排了,大的就是头,小的就跟着跑。军儿一如既往的护住淑儿,走哪里都手不离手的牵着跑,生怕有何闪失,那种哥哥对妹妹的爱表现的淋漓尽致。</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香儿虽然比军儿大两岁,但他很崇拜军儿,对军儿唯听是从,总是对淑儿从不离左右。孩子们长大了,军儿一米八的个子,是他父亲的翻版。香儿也出落的亭亭玉立,淑儿也长开了!再没有了那胖嘟嘟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 军儿应征入伍了,他最放心不下的是淑儿,反复叮咛院内的小伙伴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好像淑儿是孤儿似的。香儿一再向他保证,无论在学校还是外面她都会尽全力保护好淑儿,等你回来一定完好无损的交给你。</p> <p class="ql-block"> 全院子的人都聚集一起欢送军儿,军车来了,新兵列队依次上车,这时军儿从队列中走到淑儿跟前,两手紧紧抓住淑儿双手,严肃认真的说:“淑儿!你快快长大,等我有了作为,就回来娶你”!淑儿吓得目瞪口呆,不能言语,傻傻的望着军儿,她也不明白娶她是什么概念。</p> <p class="ql-block"> 寒来暑往,几度春秋,峥嵘岁月,少年壮志不言愁。这一年的春节,军儿从部队回来探亲了,他告诉大家,他二十八岁了,已是连指导员,想结婚了,已向部队申请提交了结婚对象——淑儿的档案。但是部队政审没有过关,淑儿父亲右派的帽子还牢牢地戴在头上。</p> <p class="ql-block"> 军儿决定转业到地方,再和淑儿结婚,地方政审没那么严格。这时淑儿大脑里一团浆糊,她也是成年人了,法律法规也多少懂点。她还在念书,什么时候就谈婚论嫁了。</p> <p class="ql-block"> 谈恋爱也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哦,虽然她和军儿通信频繁,那也是兄妹之情,信中字里行间也从来没有出格语言。都是谈工作,谈他带兵训练的点点滴滴。她就给他谈学习,谈前途,谈理想。怎么这就结婚从天而降呢!</p> <p class="ql-block"> 淑儿急得大喊,我不嫁!军儿说我不是今天就要娶你,是要把事情定下来,我这次去地方联系好接收对口,等你大学毕业,安排好工作我们再结婚,二十八年我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两年。淑儿的心里无法接受这个由哥哥变成未婚夫的事实,在她心里哥哥就是哥哥,难以逾越这个鸿沟,她对军儿从来就没有过对异性的那种爱恋。</p> <p class="ql-block"> 思念也就就像是对父辈,对兄长的爱戴。虽然军儿在参军离别时给淑儿承诺过等她长大了就回来娶她,淑儿早也抛在九霄云外去了,认为那是一句戏言。大人们总说淑儿心路还没长全,脑海里只有书,父母从小给她的教育都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压根儿就没有去想过结婚谈恋爱之事。</p> <p class="ql-block"> 这突如其来的婚事,让她一头雾水。她虽然头脑简单,但也知道军儿为了她放弃在部队发展,是做出了巨大牺牲。真还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如果军儿非要做出如此决定,她也不会不嫁。但她权衡利弊,为了保全军儿的大好前程,她必须做出果断的决定。</p> <p class="ql-block"> 她对着军儿大喊!我不嫁!坚决不嫁!你就是回了地方我也不嫁!军儿也气急了,呼的一声站起来双手抓住淑儿大声喊叫,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爱你!宠你,等你!淑儿也大声喊,我不爱你!你是我的哥哥。那有妹妹嫁哥哥的,你牛高马大一米八多,我这么弱小。你的性格强硬武断,如果要打我,我哪来抗击之力,我坚决不嫁你。</p> <p class="ql-block"> 正在他们吵得如火如荼之时,坐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香儿,羞涩的走出来,对着军儿微微躬身细声说道:军儿!娶我吧!我一直在等你。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惊奇得屏声聆听。香儿也三十岁了,医学院毕业,一个儿科医生,不少追求者,她就是不正眼相看,人们都说她眼见太高,都是剩女了,又有谁知道她还在这里等着呢。</p> <p class="ql-block"> 淑儿当初,一半是为军儿的前途着想,一半确实没有嫁军儿的心里准备。果真是军儿一意孤行转业到地方了,淑儿也无话可说,还是会嫁军儿的。军儿到地方前程也就没那么远大,最多就职于公检法部门,发展空间不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淑儿最终也没有嫁给爱情,嫁给了门第。丈夫也把她宠成小公主,几十年如一日,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与军儿一家亲如兄弟姊妹,友好往来,已是世交。子女们也和睦相处,亲密无间,两家子女也都大有作为,省去父母诸多烦恼。</p> <p class="ql-block"> 那年的秋天,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淑儿接到了香儿的电话,叫她马上去一下医院,军儿住院了。 淑儿心急如焚,同她丈夫马上开车前去。到了医院,病房里也有不少亲友守候在军儿病床前,淑儿默默走到军儿病床,轻轻拉着军儿的手泪如泉涌。香儿说,抱抱你哥哥吧,了他心愿。</p> <p class="ql-block"> 淑儿用力拥抱军儿,军儿也很用力的抬起双臂把淑儿拥入怀中,在淑儿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但淑儿也感觉不到对方的信息传递了,她这才感觉到病情的严重性。淑儿转头看着香儿,香儿用目光投向床头心脏彩超机,淑儿这才发现彩超屏上的线段几乎是平线,淑儿的心彻底崩溃了,无法控制情绪。</p> <p class="ql-block"> 这时军儿轻轻在耳边给她说:我在天堂等你!来生我一定要娶你。此时军儿的手已完全垂下,软软的靠在淑儿身上。香儿和儿子以及亲友们走过来轻轻把军儿平放在床上,淑儿疯狂的大声喊着军儿,摇晃着军儿的身躯,军儿的嘴还在慢慢蠕动,淑儿贴近也听不清军儿在说什么?</p> <p class="ql-block"> 淑儿起身冲出病房大声呼叫医生,医生告诉她,魏政委已回天无力了,肝癌晚期转移,各个器官也衰竭,这都是为了等你来见他最后一面,给魏政委注射了强心针,才维持到现在。淑儿还是不停的求医生救救他,悲哀的嚎啕大哭声响彻整个病房巷道。</p> <p class="ql-block"> 她拉着医生来到军儿病床前,医生摇摇头无能为力的说:极限就在这个时刻了。这时全屋的人谁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淑儿紧紧抓住军儿的手,拽着他不放,嘶声力竭的大声喊叫。军儿!你说过的,要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大家退休后一起抱团养老,互相照顾,减少子女负担,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这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啊!军儿!你回来!你回来!</p> <p class="ql-block"> 淑儿伤心欲绝,捶胸顿足,死死抱着军儿不放,让阎王开恩不带他走,军儿还是永远的闭上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去了那个叫永远的地方。淑儿问香儿为什么到临终了才告诉她?香儿说,军儿不让说。</p> <p class="ql-block"> 从西藏部队送回黄金总队医院已就是拖日子了。军儿说不想让你难过,实在不行了才给你打电话。我说昨天晚上哥哥还给我打电话聊天,今天早上还发了信息。香儿说:今天早上的信息是她代军儿发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看见军儿说话都含糊了,才问他是否可以给你打电话了,军儿点了点头。军儿安葬后,香儿把一大包东西交给淑儿,是军儿留给她的。淑儿紧紧抱住那包遗物,看着军儿为她写的一本本长长的日记,和那年为她准备的结婚礼物,淑儿的心如刀绞,万箭穿心般的痛。</p> <p class="ql-block"> 淑儿由此陷入了长长的悲痛之中,虽然淑儿现在仍然没有对军儿有异性的爱恋,总觉得欠军儿的太多太多。每年清明去给军儿扫墓,淑儿总是长跪不起,双手紧紧抱住墓碑,仿佛那就是军儿,哭的天昏地暗,肝肠寸断。每年的秋天她都会写一封长长的诗或者信发在亲友群缅怀军儿,祈祷军儿能回来。</p> <p class="ql-block"> 有人说:有一种深爱,叫彼此牵挂却不打扰。淑儿想说,有一种深爱叫彼此牵挂就得打扰。如果说你放得下的,就不叫深爱,深爱过的绝对无法放下。试问有谁能告诉我你深爱了,说放下就放下了?除非你没爱过!或者是利益冲突,如果你强行要对方放下那就等于谋杀,你明知道对方在痛苦的死亡线上挣扎,你还漠然处之,那只能说明你根本没有爱过对方。</p><p class="ql-block"> 说千万句我爱你!还不及如楼道里的嚎啕大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