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短小说”冬之梦“征文】心慧食堂

一万光年

文一万光年美篇号 55548828图 AI 中年男人脸色沉痛，语重心长地对在场员工说道，“在一个公司，如果说员工像只螃蟹的话，中层领导则像绑在螃蟹身上的绳子，他们可以让螃蟹懂规矩，知进退，前提是螃蟹得活着，那根绳子才能卖出螃蟹的价格，如果把螃蟹都弄死了，那根绳子也就是几根稻草而已！” 冬天的夜晚，寒意袭人。冷月光像被打翻在地的牛奶，缓缓地流淌在长街之上，冷冽而浓稠。来自北方的风吹在窗边的老树枯枝之上，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连带那些宽大的窗户也被震得瑟瑟作响。窗户里面却灯火通明，一百多台电脑的键盘敲击之声此起彼伏，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冯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这么多人同时加班，而且还都是自愿。只因为大家都接到了一个通知：各位同仁，因公司二十天后将参加68号项目的竞标活动，为了增强公司推广该产品的竞争力，特向全体员工征集项目推广方案。希望全体同仁，齐心协力，百花齐放，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为公司业绩再上一个台阶贡献一分力量！请大家在下周五下班之前，把自己的推广方案发送至邮箱……。这份不起眼的通知，像一枚小小的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不管是部门领导，还是基层员工，都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因为公司从来就没有全员征集方案的先例，除非公司是想在内部挖掘发现人才。于是很多基层员工眼里忽然有了光，这两天都在自觉地加班，因为他们不仅仅只是看到了曙光，他们更想让自身发光。同时员工们的这种工作劲头，也给中层领导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他们也隐隐嗅到了一丝危机，一种被顶替的危机。冯乐是无所谓，因为他就是一名基层员工，根本就不用担心位置问题。多年以来，他只是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地发挥着自己的才能，过着平凡王老五的生活，简单而快乐。他对本次的活动也没有抱任何希望，因为他认为职场中的规矩就是规矩，一个人如果没有得到直属上司的认同，是很难晋升的。他也知道公司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同时他也认为老板不可能亲自去查看每一封邮件。只要中间的过程是中层领导在执行，那么结局就是一样的。这也是老板的悲哀，他是不可能从中层领导那里听到百分百真话的，他听到的都是中层领导想让他听到的。 冯乐从来没有熄灭自己的工作热情，有没有这次活动他都一样。他觉得工作其实就是生活，不仅能挣钱，还能省钱。如果万一哪天自己不工作了，那他的生活就只剩下消费，他可没有能力或者说是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高效一直是他的特点，这次也不例外，这才四天功夫，他的推广方案就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但是他感觉不好，因为他不满意。他用拇指与食指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起身来到吧台边，冲了一杯咖啡提神，同时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任冰凉的夜风吹上他的脸。就在他扭头看窗外夜景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冯乐，在想啥呢？”冯乐回头报之一笑，“能想啥？就是脑子有点乱，发呆呗。”“嗨，哥们，这次你鱼跃龙门的可能性很大呀！”蔡酩一脸兴奋，“你可是我们项目组的大才子，我们都看好你！”蔡酩与冯乐是同一届的毕业生，也是同一批进入正茂集团的员工，生性活泼开朗，跟谁都谈得来。冯乐翻了翻白眼，“虚伪！你明明是看好自己好吧。”他跟蔡酩是公寓宿舍里的邻居，俩人非常熟络，所以两人之间的聊天通常都是直来直往。“哈哈！”蔡酩灿烂地一笑，“那是，我也是天才。”他脸不红心不跳，亲昵地搂着冯乐的肩，“放心，如果哪一天我飞黄腾达了，一定罩着你，谁让你是我邻居呢？当然了，如果是你化茧成蝶了，也不能忘记兄弟我哦！”冯乐一脸嫌弃，拨开蔡酩的手，“去去去，两个男人在办公室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哟，两位帅哥这是发展关系了？这么亲密！”一个甜蜜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邓泉笑眼如月地走了过来。邓泉是公司出了名的美人之一，面容姣好，身材高挑，尤其是风情万种的气质，充满魅惑，对男人具有很大的杀伤力。所以一看到她的到来，蔡酩立刻弃兄弟如敝屐，投入到邓泉的怀抱。“哎哟，邓大美人驾到，荣幸之至。”蔡酩一边说一只咸猪手就勾上了邓泉的香肩，“我跟冯乐能有什么关系？我应该跟你有关系才正常，对吧？”邓泉眼角一挑道：“拿开你的爪子，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蔡酩刚刚按上邓泉香肩的手立刻夸张地弹起，他左手抚胸右手不停摆动，“哎哟，疼……疼……你这枝带刺的玫瑰，扎疼我了。”冯乐则含笑点头打着招呼，“忙完呢？”“没呢！”邓泉一撩齐肩短发，秋波涌起，“头疼，想歇一会儿。你呢？冯大才子，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是驾轻就熟吧。”冯乐苦笑着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每一次任务都是一次新的挑战。我跟你一样头疼得紧。”邓泉打了个响指，“得，既然状态不好，就休息一下。走，我们去宵夜，我请你。”冯乐微笑着摇摇头，“还是不了，一个男人哪有要女人请客的道理？”“哎呀！你总这么死板又无趣？”邓泉挽着冯乐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啦！就当徒弟孝敬师父，你可是我学习的榜样。”蔡酩兴高采烈道：“对呀，对呀！我们赶紧走吧！冯乐这个家伙太无趣，他要是不想去，那就我们两个去，缺他一个不打紧。”邓泉秀眉轻蹙，斜瞄着蔡酩，“滚一边去，我说请你了吗？”“哎呀！你这么健忘？刚刚你明明是说我们一起。”蔡酩不甘示弱。“你是你，我们是我们。”邓泉挽着冯乐的胳膊做出很亲昵的模样。蔡酩可不吃这一套，他可不觉得自己脸皮有多厚，再厚的脸皮，胡子还是照样能长出来。他嚷嚷道：“切……谁不知道我和冯乐是兄弟，请他就是请我，我和他之间的友谊牢不可破。”边说他还边冲冯乐眨了眨眼。冯乐善解人意地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吧。”“好嘞！”邓泉挽着冯乐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到电梯厅的时候，她突然像记起了什么，对冯乐与蔡酩道：“哎呀，我的包忘记拿了，你们在这等我啊，就三分钟。” 很快他们一行来到离公司八百米左右的一处临街的公寓前面，这里就是冯乐与蔡酩居住的地方，至于邓泉，则没有住在这里，虽然她年纪轻轻，但是她却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公寓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对冯乐与蔡酩来说却很特别，因为凡是正茂集团的员工，在这个公寓租房子全部打五折。公寓一楼是商铺，超市餐饮全都有，普通的日常购物消费，基本上都能就近解决。最吸引人的是，只要是正茂集团的员工，在这里的任何一个商家消费全部打八折。所以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公寓，但是很多正茂集团的员工都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在这些商铺中，心慧食堂最为热闹。主要是因为这里的环境特别好，干净整洁，装修的也很别致，属于中西结合那种。既适合匆忙的方便餐，也适合闲情逸致的小两口谈情说爱。关键是提供餐饮的品种特别多，跟食堂的装修风格一样，也是中西结合。不仅有传统的中式美食，而且还提供花样繁多的西式餐点，因此很受人青睐。当然最重要的是，食堂的老板娘是一位小美女，姓周，名字就是食堂的名字——心慧。跟她的名字一样，小姑娘生得秀外慧中，且身材匀称饱满，清纯可爱，性格俏皮又泼辣。跟邓泉一样，也是公司王老五们的追求目标之一。只是追求的群体不太一样，追邓泉的多是公司的中层领导，而追周心慧的则多为公司的基层员工。在一个公司里面，员工肯定多过领导，所以看上去，周心慧比邓泉还要忙。当冯乐一行三人走入食堂的时候，有几个早到的公司小伙正围着周心慧聊天，争先恐后地向小姑娘汇报着今天的工作心得。小姑娘则明眸善睐，向每个人都投去鼓励的目光。当她发现冯乐三人的时候，她小手一挥，像赶苍蝇一样，“都一边去，别妨碍本姑娘做生意。”小姑娘笑盈盈地走向冯乐他们那一桌，坐在邓泉的身边，亲昵地挽着邓泉的胳膊嗔道：“姐姐真是越来越美了，简直就是魅力四射，看这两个帅哥像丢了魂似的。”邓泉则抚摸着小姑娘的手调笑道：“瞧妹妹这一双小手，又水灵了不少。难怪我这边才两个，你那边有一群。”“你们两个别摸来摸去了，肉麻的紧。”蔡酩嚷道，“今天有美女请客，我肯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赶紧把你们的拿手好菜给小爷端上来。”“哟，这位小爷我可伺候不了。”小姑娘白了蔡酩一眼，走到冯乐身边，很自然地挽起冯乐的胳膊，“这位大爷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蔡酩不干了，他站起身，左手插裤兜，同时把胳膊肘弯起，摆动两下，“小丫头，这小子是个穷光蛋，你想傍大款，也应该是傍我吧？”小丫头站直身体，抱胸而立，一脸惊讶，“原来你是大款呀！那你的房租不能打折了，一个大款如果连房租都要打折的话，会有损你的身份的！”“姑奶奶，您可站稳了。”蔡酩立刻一脸谄媚，躬身弯腰，搀着小姑娘的肩头，“得嘞！您才是大款，我得傍着您哈。走，走，我去帮您端菜。”“慧慧，要不还是来老三样吧！”冯乐含笑对小姑娘说道。“那哪行？你这都来新人了，菜品肯定也得翻新呀！”小姑娘瞟着一旁的邓泉，“我还是给你们来点新花样吧，去旧迎新不是？”邓泉莞尔一笑，一脸的不介意，倒是冯乐老脸一红，他耸耸肩道：“随你呀，你上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小姑娘离开后，蔡酩一脸震惊道：“慧慧？你居然叫她慧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他瞪着冯乐，“你太不讲义气了，居然背着我勾引老板娘。”“去去去。”冯乐一脸不屑，“再瞎嚷嚷，我让老板娘加你房租。”“哎呀，好兄弟。”蔡酩立刻殷勤起来，做出帮冯乐掸灰尘的模样，“发达了兄弟，你这是要成为后宫了呀，一定得帮我多吹一吹枕头风，好让老板娘给我降一降房租。”“吹你个大头鬼，赶紧喝茶，看能不能塞住你那张嘴。”冯乐笑骂道。其实周心慧不仅仅是心慧食堂的老板娘，她还是这整座公寓的管理员，至于公寓的真正老板是谁，没有人知道。但是每一间公寓的房租水电费，周心慧有绝对的决定权。因此公司的员工对这位小姑娘是又爱又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正茂集团的员工能在这座公寓里面安居乐业，绝对是公司的福利。而大家猜测最多的是，这个小姑娘很可能是公司某位领导的远房亲戚。一顿饭吃得很融洽，冯乐还有点受宠若惊，因为邓泉对自己的主动和热情。那些嘘寒问暖的话语，滋润得他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暖洋洋的。一边是餐盘里的香气扑鼻，一边是对面的香风拂面，他跟蔡酩两个人食欲大增，均吃得满面红光。当蔡酩像跟屁虫一样送走邓泉的时候，冯乐也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然后他就看见一道匀称饱满的身影坐到他的对面，右手托腮，打量着冯乐道：“我看你印堂发亮，鸿运当头呀！而且还是桃花运。”冯乐有些尴尬，“别笑我了，同事之间的正常小聚而已！”小姑娘的嘴角一扯，“都手挽手了，还正常？”“你刚才不是也挽着我的手吗？”冯乐坏笑道。“稀罕！”小姑娘白了他一眼，“方案做完了？”冯乐有点吃惊道：“消息这么灵通？连我们的工作内容是什么都知道？这可是保密的。”小姑娘一脸不屑，“在我这里还有秘密？都不用我发问，那一群宝不都是在争先恐后地来向我汇报他们的思想工作？”冯乐点点头，同时伸出大拇指道：“厉害！那我也汇报一下思想工作，目前方案已基本完成，但是我自己不太满意。”小姑娘身体后仰，双手抱胸道：“不满意就对了。”她右手手指依次敲了敲左手圆润的胳膊，意味深长地说，“邓泉是一只魅惑的蝴蝶，不是你能驾驭的，最好离他远一点。”冯乐想起刚刚离去的邓泉，仿佛又陷入了刚才的温柔之中，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她呀！好香啊！”看着小姑娘黑下来的脸，他突然清醒，连忙补救道：“老板娘家做的菜真香！”然后他就听到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滚！” 第二天一上班，部门经理宋准宕就拍着手把大家召集起来，为大家鼓气道：“各位同事，大家都知道这次全员征集文案的活动，这可是大家发挥自己才能的最佳时刻。我希望大家以最高的效率，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完成本次文案任务。并尽早发送至公司指定邮箱。毕竟谁的文案最早被公司领导看到，就会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我希望我们部门的员工都能出类拔萃，我愿意做你们的伯乐，大家一定要加油加油！”他双手握拳，轻轻挥动，充分展示了一位上级领导的儒雅风范。赢得了大家的一片掌声。下班之前，当冯乐从卫生间回到工位的时候，邓泉又热情似火的凑了上来，“冯乐，你方案应该做完了吧？赶紧发邮箱。你想想老板那么忙，估计也只会看前面几封邮件，你如果现在发的话，肯定是第一个哦！我们部门的人全都看着你了。”其实冯乐并不着急，虽说今天方案已经修改完成，但是他并不满意，也没有发送邮箱争第一的打算。奈何禁不住邓泉苦口婆心地劝说，心想发就发吧，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思路。但是他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次邮件的发送，居然引发了一起小小的风波。因为两天之后，公司就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是公司有个员工，为了争夺第一个发送文案的头衔，居然将一个未完成的文案上传。刚开始冯乐并未在意，因为他确认自己的文案是完整的，他还特意打开自己的文档看了一下，确定是没有问题的。直到蔡酩神神秘秘的跑到他身边，悄悄地告诉他，说公司流言传出来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这才引起了冯乐的重视，他立刻打开邮箱，查看已发送的文档，这才发现自己上传的果然是之前未完成的文档。气得他双手抱头，懊恼自己怎么会犯如此错误？居然发错了文件。这件事对公司来说无足轻重，但是对他个人来说却不是技术问题，而是人格问题，自己的这一做法无疑会给公司领导一种心术不正的印象。 晚上下班之后，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心慧食堂，无精打采地扒了几口饭之后，就毫无食欲。期间，蔡酩和邓泉先后来看望过他，蔡酩这一次学会了闭嘴，默默的给他带来一袋兰花豆和一瓶二锅头。邓泉则向冯乐诚恳地道歉，说自己不该怂恿冯乐为争第一而发邮件。冯乐只能苦笑，自己发错了邮件无论如何也怨不上别人。当食堂的人逐渐稀少的时候，周心慧坐到了他对面，揶揄道：“哎呀！这位大爷昨天还鸿运当头，这么快就印堂发黑了？”冯乐苦着脸叹道：“唉！鬼使神差的就犯了错。”小姑娘一脸的幸灾乐祸，“看来你是心口不一呀！昨天还说自己对方案不满意，接着就急不可耐地上传至邮箱。不过效果是一样的，都是大出风头！”冯乐扯了扯嘴角道：“也真是奇怪，我确定我的方案是完整的，现在还好端端的存在我的电脑桌面上呢。但是邮箱里面的文件确实不完整，我查看过。难道是上传的时候选错了文件？不可能呀！我桌面上就只有这一个文件。”他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不想了，真是见鬼了！”小姑娘拖过他手里的二锅头，递给他一碗醒酒汤。一脸看戏的表情，云淡风轻道：“你不是本来就对那个方案不满意吗？还剩下好几天时间，重新做一个不就得了？”“这样也可以吗？”冯乐一脸疑惑，“不过这两天我还真的有些想法。”“不试试怎么知道？”小姑娘又恢复了双手抱臂的姿态，“对了，把醒酒汤喝了，赶紧滚，现在只剩下几天时间了。” 一周后的一个早上，公司全体员工聚集一堂，大家都翘首以盼，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出现大家期待中公布谁人胜出的场面。所有上传的文案，通通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一场大家以为的人才选拔活动，就这样不了了之，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直到一周后，冯乐突然接到一张通知，要他作为68号项目的主推人，参加与采购单位的竟标演讲，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公司最终还是选中了自己的方案。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让人猝不及防，接下来的两天，他全付身心地投入到准备工作之中，想象着推广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演讲当天，他特意起了个大早，精神饱满的来到心慧食堂，特意点了一些清淡的早餐，并尽量地少喝水。因为一定要避免拉肚子，还要尽量减少在推广过程中上厕所的可能性。就在冯乐准备走出食堂大门的时候，周心慧迎了上来，递给他一枚象棋。冯乐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马。见冯乐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她俏脸一寒道：“傻瓜，祝你马到成功。”冯乐这才恍然大悟，他握紧象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然后放进上衣口袋，含笑点头准备离开。“等等！”周心慧又突然喊住他，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套在冯乐身上，“你以为穿的少就显得精神呀？天这么冷，小心感冒。”她整了整冯乐的衣领，上下打量一翻，觉得满意后，才摇着如葱般的小手道，“去吧，去吧！” 当冯乐开车经过公司门口的时候，接到了一脸春风的宋准宕。宋准宕显得非常愉快，他一坐到副驾上，就一拳捶上冯乐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有戏，这不，你的文案果然被公司选中，这是我们整个部门的荣耀。”冯乐灿然笑道：“那还不是宋经理领导有方！我们部门从来就是最牛的！”“哈哈，那可不是！”宋准宕大笑，“走，慢点开，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对了先去喜乐巷，我去买点早餐。”当车开进喜乐巷的时候，冯乐降低了车速，因为这条巷子餐饮商铺林立，人流涌动，充满烟火气息。冯乐生性谨慎，他将车速降至最低，一点一点往前挪，生怕跟行人有擦碰。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一位老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挤了出来，摔在冯乐的车头之上，吓得冯乐赶紧下车查看，幸好现场看不出任何伤势，但是不能排除有内伤的可能性。他只能跟宋准宕商量，最后宋准宕决定，人生安全为第一要务，由冯乐搭车送老人去医院，自己则开车先去竟标现场，同时向公司汇报情况，让公司派人到医院接替冯乐办理医院检查的后续事宜，冯乐则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竟标现场。冯乐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老人，要将老人往出租车里送，哪知老人还死活不肯去，他对冯乐说：“小伙子，我只是不小心摔倒在车上，真的啥事没有，不用去医院。”但是这种事冯乐哪敢丢以轻心，不到医院检查，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他连劝带拖的硬是把老人放进了出租车。老人则一脸无奈，末了只能指着地上的一个公文包说：“包......包......”冯乐立马捡起地上的包塞进出租车，安慰老人道：“放心吧老爷子，不会丢的！”出租车开的飞快，很快就将老人与冯乐送到医院门口，冯乐打开车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在路边等候的蔡酩，两人手忙脚乱地把老人送进医院，当老人被送入检查室之后，冯乐才轻嘘一口气，他拍了拍蔡酩的肩膀道："兄弟，接下来拜托你了！"蔡酩咧嘴一笑：“放心吧，有我在，没事的！”他右手一扬，一串车钥匙飞了过去，“接着，赶紧点，接下来看你的了！” 当冯乐满头大汗赶回竟标现场时，竟标会已过半，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他接过宋准宕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左右看了看，疑惑地问宋准宕：“宋经理，我们的文案包没拿上来吗？”“文案包？没有呀，不是一直在你那吗？”宋准宕一脸茫然。冯乐道：“我一直放在车上呀！你没拿呀？”宋准宕与冯乐对视一眼，两人立刻向门外跑去，当他们气喘吁吁赶到地下室打开车门的时候，都傻眼了，因为车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文案包。发生这种情况，就连一向儒雅的宋准宕也情绪失控了，他冲冯乐咆哮道：“冯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文案也会弄丢？现在怎么办？”冯乐现在已完全懵了，他汗出如浆，从医院赶回来后，又楼上楼下跑，先前是热汗，这会是冷汗。他垂头丧气，甚至有点怀疑人生，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这段时间老犯错。他情绪低落地坐在车箱内，拨通了蔡酩的电话：“兄弟，让你失望了，我又犯错了！”“哥们，咋地了？你能犯什么错？”蔡酩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我们还等着你喝庆功酒呢！”冯乐苦笑：“文案包丢了？”“啥？包也能丢？那你活该打屁股！”蔡酩嚷着，“那你赶紧想，丢哪了？是个什么样的包？”“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我估计是在喜乐巷出交通事故时丢的。”冯乐无精打采地回答。“你别着急啊！我这就去帮你找！”蔡酩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突然间僵住，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臂，“我去，我手上就有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这到底是那位老人的还是你的？”“是那位老人家的，老人家上车前还惦记着那个包呢！帮他老人家看好，别弄丢了！”冯乐嘱咐道。蔡酩急匆匆地来到病房，凑到老人面前道：“老人家，您还好吧1”老人慈眉善目的，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份文件，听到蔡酩问话，抬头微笑道：“我好着呢！我是说不来医院的，硬是被你们那个小伙子推上车送到这个鬼地方，你看又是B超又是X光片一阵折腾！”蔡酩道：“老人家，您要是没事就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帮朋友找一个公文包，一会儿就回来。”老人一脸疑惑，“找包？不是在你手上吗？”“啊！我朋友说是这是你的包呀！他还说您上车的时候还惦记着这个包呢！还嘱咐我一定要帮您收好！”蔡酩都懵了。老人笑道：“你们误会了！我上车之前，看到你朋友的同事把包放在路边，我怕他弄丢了，所以才特意提醒他的！”蔡酩大喜过望，他打开公文包一阵翻找，却没有发现文案，不由心中大急。老人扬了扬手中文件问道：“是在找这个？”蔡酩拿起一看，正是关于68号项目的文案，不由长吁一口气，他对老人说：“对对对，谢谢啊！您老在这休息一会儿，我把这个文件送给我朋友后，马上赶回来接您！”“等等！”老人看着蔡酩准备离去的背影问，“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他叫冯乐！老人家您稍等，我去去就回。”话音未落，蔡酩就已经消失在楼道尽头。 竟标演讲现场，冯乐已重整心绪，开始了他的演讲：“尊敬的各位领导，今天我将在这里给各位带来一场惊喜，因为我们的产品将免费提供给贵集团使用，同时我们还将派遣强大的服务团队入驻贵公司，具体的操作……。”他情绪高昂的演讲与另辟蹊径的方案，赢得了大多数人的掌声，但在评审过程中，也引来了某些评委的质疑：“冯先生，你刚才的演讲很精彩，把卖产品变成了卖服务，但是我们也只能听一个大概，最终还是要看你的文案，我们才能做出客观的评判。”冯乐镇定地回答道：“各位领导，因为我们在来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导致文案没有带在身边，不过不要紧，我们已经有人送过来了，这会就在路上，要不了多久，文案一定会摆在各位领导面前。”在场的评委一阵目光对视，在经过一番窃窃私语地交流后，由一个年长的评委对冯乐的演讲作出总结：“第一、虽然演讲很精采，但是在没有文案的前提下，评委无法获取具体细节，而评委也不可能记住演讲的全部内容，因此无法做出最终的评判；第二、竟标程序事前已经公布，文案是必不可缺的重要文件，贵公司没有按照要求的时间提供，事实上已经违规，就算你们很快就会送过来，但那也是对其他竟争对手的不公平；第三、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丢三落四，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对本项目的不够重视。”正说话间，只见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凑在那位年长评委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然后就见那位评委面色凝重，接下来话风突变，“即便如此，我们大家也一致认为，冯先生的文案不失为一个好方案，不过还需要进行下一轮的答辩。”这番言论立刻引得现场一片哗然，有惊愕、有愤怒、有惊喜......。这个结果对于冯乐跟宋准宕来说，当真是又惊又喜，他们兴奋地四目相对，双掌相击。宋准宕还给了冯乐一个拥抱，然后拥着冯乐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小子，真有你的，走，我们喝庆功酒去！你知不知道，连总经理都打电话过来，让我们赶紧去心慧食堂，只是我觉得这么一件大功劳，去心慧食堂庆功是不是有点寒碜?”回去的时候，冯乐坐上了蔡酩的车，宋准宕则独自驾车去心慧食堂。上车后的冯乐，如临大赦，松弛地躺在后座上，懒懒地对蔡酩说：“兄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走，赶紧去医院接那个老人家。”一向活泼的蔡酩这会倒是比较安静，显得心事重重，“不用了，老人家打过电话了，他说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先回了，有缘再见！”冯乐长吁一口气道：“真是太好了，刚才还黑云压城，突然就拨云见日，开心！”他见蔡酩只是闷头开车，不禁奇怪地问：“兄弟，你怎么了，一点都不替我高兴，妒嫉我了？不至于吧？”“我刚才在地下车库看见邓泉了！”蔡酩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邓泉呀！她怎么到这来了？”冯乐也有点奇怪，“这次任务没有安排她来呀！”蔡酩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我本来是准备跟她打招呼的，谁知她跟本没注意到我，只是急匆匆地走了，还随手向垃圾桶扔了一个东西。”他从口袋掏出一个U盘，递给冯乐道，“我一时好奇，走过去看了一下，就发现了这个。”冯乐笑了，“你穷疯了，一个废弃的U盘，你还要捡回来？”“我在车上打开笔记本看了一下，里面有一个未完成的文案，正是你之前上传邮箱的文案。”蔡酩讽刺道，“幸亏你有我这个穷得发疯的邻居，要不然你将一直蒙在鼓里。”冯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你的意思是说，我之前传错了文案，是邓泉在搞鬼？"旋即他又摇头道，“不可能，邮件是我亲手上传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蔡酩冷笑道：“如果她趁你不注意，把这个未完成的文案，跟你已完成的文案，换一个位置呢？”“你是说她动过我的电脑？”冯乐问。“确实，那天你从卫生间走回来之前，她确实动过你的电脑，我还问过她在找什么，她说只是查一个数据。”蔡酩说，“这种事稀松平常，当时谁也没在意。不要跟我说你的电脑有密码，你那密码连我都知道。”冯乐刚刚转好的心情又阴沉下来，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一路无话。 心慧食堂的一个雅间内，宋准宕、冯乐、蔡酩、邓泉以及另外三名组员齐聚一堂，大家笑逐颜开，弹冠相庆，围成一桌，一派欢乐气氛。周心慧已经事先按排了各式各样的零食堆放在圆圆的餐桌之上，桌子最里边，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一边招呼这一帮年轻人坐定，一边接二连三地把剥好的花生米往嘴里扔，周心慧则毫不客气地打了打他的手背警告道：“不能吃太多花生，血脂会升高的！”蔡酩眼最尖，他嚷道：“老板娘，你胆子也忒大了吧，连我们总经理也敢打？”周心慧一脸不屑道：“这算什么，他老子来了我也敢打，你信不信？”宋准宕这时举起双手道：“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现在我们热烈欢迎高总经理发言。”说完带头鼓掌。中年男人很是随意，示意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但是他同时也表示，在庆功宴开始之前，有些事情要弄清楚。一席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总经理是什么意思。而中年男人则是偏头看向周心慧，示意由她先说。小姑娘一脸凝重地说：“今天有两个小青年来食堂吃饭，在吹牛的时候，说有人请他们特意到喜乐巷人多的地方，如果发现某一个车牌的车经过时，就故意造成人员拥挤，一定要挤一个人摔到车上，而那个车牌就是公司今天派给冯乐与宋经理的车。”一句话说完，热闹的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大家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都在等着小姑娘往下说。周心慧环视一下众人，接着说道：“他们还特别夸奖请他们的那个女人长得如何优雅，要多漂亮有多漂亮。”然后她盯着邓泉道：“邓姐姐，他们说的那个人很像你！看来一个女人长得太漂亮，很容易被人记住哈！”邓泉那张漂亮的脸霎时变得苍白，说话都有点发抖，“妹妹不要误会，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请了假，整个上午都没出门，再说了，冯乐要走哪条路，我怎么可能知道，对吧！那两个年轻人肯定是认错人了，实在不行，可以找到他们当面对质都行。”小姑娘微微一笑道：“你当然知道我们很难找到他们，茫茫人海上哪找去，但是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确定他们说的那个女人就是你！”邓泉一脸委屈道：“妹妹不能只凭感觉或猜测认定是我吧，凡事总得有证据不是，否则会冤枉好人的。”这时蔡酩站出来说：“就算老板娘只是猜测，但你不该撒谎，你说你一上午没出门，但我在冯乐演讲现场的地下停车场却看到了你，而且还捡到了被你扔丢的U盘，而这枚U盘中居然有冯乐之前未完成的文案，跟冯乐上传至邮箱的文案一模一样。”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掏出那枚U盘。邓泉无语了，因为她出现在停车场一事是不能抵赖的，只要看一下监控就能查出事实。这时中年男人道：“就算邓泉说谎了，但她是如何确定冯乐会去喜乐巷的呢？”冯乐突然醒悟，他指着宋准宕说：“宋经理，你......是你说要去喜乐巷。”宋准宕微笑道：“冯乐，别疑神疑鬼的，我只是去买个早点，谁都知道，那里的早点全市闻名。”“哦！我知道了！”蔡酩整个人跳了起来， “这件事是你们两个人合伙安排的。”他一手抚着额头，一边来回转了几个圈，然后用手指着宋准宕与邓泉道：“事情是这样子的。你们早就商量好了，要在冯乐去演讲的路上制造交通事故，而地点就选在喜乐巷，因为那里是老街，街道狭窄，人流众多很容易制造事端，而且由于那里的车速一定很慢，所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而你只是要趁混乱期间，把冯乐的文案包扔在路边，造成文案丢失的事实，然后项目推广失败，最后问责于冯乐！”宋准宕面带寒霜，很严肃地对蔡酩说：“胡说八道，文案包一直是冯乐保管，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因为医院里的那位老人看到你把文案包放在路边，他上车之前还特意喊着包包，怕冯乐忘记拿。而当时在混乱之中，冯乐还以为是老人的包包，于是连包带人一起送到了医院。而对于你来说，只要包包不在车上就行，丢了更好是不是，要不然，好好放在车上的文案包，你为何非要拧下去放在路边？”话说到这里，宋准宕已经脸色铁青，无语以对。蔡酩又转过身指着邓泉道：“还有你，那天你说要请我跟冯乐吃饭，走到电梯厅的时候突然说要回去拿包，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你趁机把冯乐尚未完成的文案拷贝进了U盘。而在第二天下班前，趁冯乐上卫生间的时候，把U盘中尚未完成的文案与冯乐已经做好的文案换了个位置，然后以争取最先提交文案的理由怂恿冯乐赶紧上传，导致冯乐传错文件。最后再找个时机，把冯乐电脑桌面上未完成的文档删除，同时将完整的文案恢复到原来的位置。难怪冯乐一直奇怪，明明打开电脑是完整的文案，为何上传的却是未完成的文案。”“好了，事情现在已经很明了。”中年男人脸色沉痛，语重心长地对在场员工说道，“在一个公司，如果说员工像只螃蟹的话，中层领导则像绑在螃蟹身上的绳子，他们可以让螃蟹懂规矩，知进退，前提是螃蟹得活着，那根绳子才能卖出螃蟹的价格，如果把螃蟹都弄死了，那根绳子也就是几根稻草而已！”他看向宋准宕与邓泉道，“人这一生啊，无论处在什么位置，都不能丢掉那颗赤子之心。你知道冯乐为什么在缺少文案的情况下也能通过第一关吗？因为被你们挤到车上的那位老人碰巧就是采购公司的董事长，碰巧他在医院看到那份文案，也碰巧他见识到了冯乐与蔡酩两个年轻人的真诚与热情！是不是很可笑，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们两个可以先走了。” 事情真相大白，少了两个人的庆功宴反而更加欢快，冯乐与蔡酩一帮人都喝了不少，唯独中年男人滴酒未沾，不是他不喝，而是小姑娘不让他喝，好几次拿起酒杯的手都被小姑娘打了回去。酒足饭饱后，众人相继散去，只剩下中年男人与小姑娘并排而坐。中年男人看着小姑娘，目光充满爱怜，他问：“怎么样，可还开心？这帮大爷很难伺候吧？”小姑娘笑了，很灿烂，她回答道：“是很难伺候，但我很开心！”中年男人也笑了，他说：“开心就好，如果哪天倦了，跟我说，我让你挑些重担！”“你还是饶了我吧！”小姑娘小手轻摇，“我一介弱女子，做不了什么大事，就这样平平淡淡地享受人间烟火，真的很好！”中年男人道：“你呀！要把志向放远一点，这样的生活你迟早会倦的！”小姑娘一脸平静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再说了，你不觉得我现在的角色很重要吗？你大部分员工的一举一动，言行举止，尽收我眼底！”“哈，这倒不假！好了，我要回了，要不跟我一起回家呆几天？”中年男人充满希冀道。“过几天吧，最近有点忙！”小姑娘安慰道。中年男人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很郑重地说：“只要你觉得开心，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干涉，但有一条你必须征求我的意见！”“是啥？”小姑娘一脸好奇地问。“不准私自交男朋友，一定要跟我讲，我高锐的女儿不说一定得嫁给一条龙，但绝不能嫁给一条虫！”中年男人表情严肃地说道。“放心啦！不会瞒着您的。”她挽着中年男人的手把他送到门外，然后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冯乐第二天起得很晚，昨天喝得有点多，睡得很沉，当他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站在阳台上，沐着温暖柔和的光，他高举双手，深吸一口气，无比舒爽。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他心中感慨，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