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二）

一叶小草（拒私聊）

二、辞灶神，除尘布新。做美食，喜迎新春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过年的前戏就开演了。此后的每一天做什么，有着从古传承下来的规程。

腊月二十三这天，要“辞灶神”，送灶王爷到天上去转娘家。这天的晚饭，会吃玉米面搅团。甜甜地、粘粘地，灶王爷吃了就会粘住嘴，在玉皇大帝那儿不会讲不好的话。那天的搅团和平时清汤寡水的浆水搅团不同，汤是用肉哨子精心熬制的，要好吃的多。

腊月二十四，除尘净屋，除旧布新。

这天，男人们拿着长把扫帚扫房顶的尘埃、灰串。剥已经发黄、破损的旧墙纸、旧窗户纸、旧顶棚纸。然后，糊墙、糊顶棚、糊窗户纸。女人们洗涮盆盆罐罐、拆洗床单被褥，孩子们也不能闲着。

父亲给我们分配的任务是：用羊毛毡片粘上灶堂里的草木灰，将家里大柜柜门、面柜柜盖、碗柜、三斗桌、书桌抽屉上嵌的大铜件、小铜件、铜把手全部擦拭锃亮。

腊月二十五，贴窗花、挂年画。

别人家的窗花，有从集市上买的，也有巧婆婆或巧媳妇剪的，我们家的窗花是父亲画的。

父亲很小的时候，就会拿自己画的窗花到集市上卖了，换回练字学画的笔墨纸张。

父亲画窗花时，我们姐弟几个围在旁边看。父亲画窗花，只用桃红、墨绿两种水彩。花瓣用桃红，花叶和花蕊用墨绿。通过蘸水的多少、着笔的次数和运笔的轻重晕染出一幅幅半尺见方的牡丹、荷花、梅花、石榴……

腊月二十六、二十七，发面，蒸馒头。

儿时过年蒸馒头，是项大工程。全家男女老少齐上阵，花整整两天时间，蒸出最少要吃到正月十五，最好能吃到“二月二”的馒头。

蒸馒头那天，外婆、父亲、母亲三个人在弥漫着浓浓蒸汽的厨房里烧火的烧火，揉面的揉面，忙得不亦乐乎。我们小孩子们的任务是：将刚出笼的馒头，用簸箕端到廊台上，再一个个摆放到玉米秸串成的帘子上。等晾凉后，再拾到筐呀、箩呀、拌笼呀、背篓呀、瓷缸呀、瓦盆呀，一切能贮放食品的器物里。

寒假开学后，有好多同学拿着长了“绿毛白胡子”的馒头啃。回想起来，那时真是太缺粮食了。只有过年准备足够多的吃食，心里才觉得这年过得丰盛。至于放久发霉吃了对身体不好，可能并不在意。

腊月二十八，杀鸡敬神、炖肉

清早，男人将扣在竹筐里的大公鸡抓出来，女人在鸡的眼前撒一把粮食。等鸡低头叼几口，意味着神领了。一刀下去，鸡血喷涌而出，接半碗献到正房八仙桌的神位前。

外婆、父亲、母亲都心善手软，过年我们家没有猪杀，也不杀鸡。猪肉是父亲从集市上买的，鸡肉是山上大姨家送来的。

这天，家家户户的大锅里，咕噜着猪肉、鸡肉，整个村子弥漫着肉的香味。

腊月二十九，炸油果，写对联

父亲小时候练过字，字写的有些功力。写对联是他喜欢的。

裁纸，折格纹，然后让我们拉住顶头，他一笔一笔的写。每写完一个字，我们往前拉一拉，保持提腕运笔恰到好处。

父亲谨小慎微，又有一点文化人气质。那时写的对联，除了大门门框上经常写的是：

炮竹声中除归岁

凯歌声里迎新年

外，正房柱子、正房及其它各房门框上，大多写的是毛主席诗词中比较唯美的句子；或者新旧诗中一些纯写景的句子。如：

春风杨柳万千条，

六亿神舟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

青山着意化为桥。

绿杨烟外晓寒轻，

红杏枝头春意闹。

喜看稻菽千重浪，

遍地英雄下夕烟

父亲的生日是腊月三十，我们家的年，是从腊月三十开始的。

小时候，几乎每年的腊月三十，都飘着雨花，下着大雪。洁白的雪花，映照着家家户户门楣上红红的对联，鞭炮声此起彼伏。

“千家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就要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