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战友

笑言

27年前，我有幸圆了儿时的梦想，成为一名解放军驻确山炮二师的战士。三年的军旅生涯，给我的人生留下了无比珍贵的回忆。同时，也与当年在一起生活、工作过的战友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闲暇时，昔日军营里的往事，时常映入眼帘。在梦里，与战友几回回重逢，感觉是那么真切，那么动溶，猛然醒来久久不能入睡，依然沉浸在惋惜和兴奋之中，惋惜那只是在梦中的军营，兴奋的是和战友重逢的喜悦，这种军营里遗留下来的情怀，直至今天依然无法释怀…… 如今，虽已退役快三十年了，与昔日战友再相聚的愿望，依然与日俱增挥之不去。终于在2007年3月去信联系当年的侦察班长——张西军。自九十年代初与他中断联系后，再也没有了他的音讯，于是去信一封。西军：你好！ 接到我的信你一定感到很意外把？一晃，我们分别20多年了，虽然有很多年没有书信来往，闲暇时还总是会经常想起部队，想起你！你可能也会经常想起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确山。细细想来，人生有几个二十年？时光似流水，光阴如飞啊！忆往昔，戎装焕发战车鸣，翻过二郎山跃过石滚河，看如今，战友图生计天涯两茫茫。岁月送走20载，心依然情依旧，音容笑语梦中闻，不尽泪潸然。多想重温梦中景，不想再等20年，相逢之日不相识！前一段，从岩辗转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与我取得了联系，虽然过去23年他依然想方设法和我联系，可见战友之间的感情并没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忘。如果你有机会来新乡请与我联系，我的联系方式：1384936XXXX，办公室电话：0373-371XXXX，住宅电话：371XXXX，通信地址：河南新乡市XXX号，单位：XXXXXXX。给我回信或回电！期待着早日与你取得联系！战友：晓岩2007年3月（隐藏个人信息请原谅） 　　信发出后，一直盼着能早日接到他的回音，如果联系上了，希望能在今年4月份找机会去看他。时间过得真快，转眼1个月过去了，未见回音，心中好是纳闷，莫非他外出打工未见到信，还是根本没收到信？但内心坚信，只要他接到我的信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和我联系。因此，5月2日再次以挂号的方式去信联系。 西军：你好！ 今年3月份，大概是10号曾给你去过一封信，一直未收到你的回音，心中有些惦念！信可能是遗失了，不知你现在好吗？这次我用挂号方式给你寄封信，如你方便请与我联系。我的联系方式：手机：1384936XXXX，办公室电话：0373-371XXXX，住宅电话：371XXXX，通信地址：河南新乡市XXXX，工作单位：XXXX给我回信或回电！期待着早日与你取得联系，非常想念你！战友：晓岩2007年5月2日 　　信发出后，相信这次鸿雁一定能传来佳音，到时去拜见那将近三十年未曾谋面的昔日战友，并想象着战友相见时刻的意外和喜悦，想象着他如今的模样，幻想着它乡遇故知的兴奋与惊喜，到时，一定是一醉方休，畅叙当年军营的诸多往事…… 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正在和老婆逛商场，听到了手机在响，一看是个生号，本不想接，还是不由自主按下了接听键，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问：“你是晓岩吗”？“是我”，“你是谁”，“我是西军家的”，惊喜！一直期待着的战友终于有了回音，是嫂子打来的电话，接下来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嫂子说：“你的几次来信都收到了，怕你难过一直没敢告诉你，西军90年就去世了”，那一刻，两边的手机好像突然没有声音，没有了对话，震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颤抖地问了一句：“西军怎么死的”，此话一出泪水已充满眼眶，“因公”嫂子说。只记得当时我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太遗憾了，太遗憾了”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言语，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没想起一句要安慰嫂子的话，相隔区区百多公里，战友竟然连与家人和朋友说声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十七年前永远地离开了生养他的土地和家人，而我却浑然不知，这迟到了17年的噩耗，正是在我最思念他的时候不期而至，让我心好痛，好后悔呀！顷刻间，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节日商场的喧嚣伴随着男人的哽咽，周围的顾客和营业员满心狐疑地注视着我异样的表情，老婆更是云里雾里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此一刻，内心由惊喜、震惊、再到悲伤，瞬间带来的巨大反差，心里不知是个啥滋味，就像信中写的：岁月送走20载，心依然情依旧，音容笑语梦中闻，不尽泪潸然。无法压抑心中的情感，好悲伤，好悲伤！ 图片左起：陈晓岩、攸荣跃、张西军、王军 　　真没想到，一直期待着的重逢，就在此时画上了句号，往事如云烟，消散在眼前。从此再无相见的可能，只剩下对往日的回忆，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更没想到的是，西军的儿子海峰，如今就在我住的城市里的“平原大学”读书，今年大三即将离校。于是，终于在5月10日，怀着对战友的思念，去探望了海峰。问起了他父亲是如何出的事。原来，那时他父亲已是村里的村长，依然保持着部队的作风，干什么事总是冲在最前面，在为村里建窑厂时，不顾妻子的阻拦中午开推土机时，因推土机倒扣砸断了颈椎，走时没留下一句话，挺悲惨的！海峰和他父亲长得比较像，很懂事，也曾在部队上锻炼了两年，能看得出和他父亲一样，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孩子。回想当年，前沿观察所那熟悉的身影，在“炮对镜”下观察扑捉目标，侦察班：“两观交汇，右前方30度，伞形弯杆独立树……”无线班：“全连射击，敌集结步兵，目标方位角，向右007，标尺324……”观察所上侦察计算、有线、无线各专业紧张有序，战术动作、口令精准无误，仿佛大战在即，侦察、有线、无线三个班一次次密切合作，战友们一身汗水一身泥，克服种种困难，在连、营、群历年训练及实弹打靶中，炮弹就像长了眼一样，一颗颗从几十公里外飞进了目标区，辛苦和汗水换来的是战友们灿烂的笑容，指挥排的“三驾马车”协同作战，为炮九连一次又一次出色地完成了训练任务，多次受到上级的表彰和奖励。而今，当年那生龙活虎的年轻身影依然历历在目，训练、擦枪、植树、种菜，紧张、活泼、艰苦的部队生活，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但收获的是坚强和意志，更丰富了人生的经历，为我们日后的工作和生活道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那段日子让人怀想，令人难忘！都说当兵后悔三年，我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生命短暂，不是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中都会有过当兵的历史，我为我曾经有过当兵的历史感到自豪和欣慰。 怀念你，怀念从前！谨以此文，纪念当年与我一起，共同生活和战斗的确山战友！ 陈晓岩2007年5月25日 后记 海峰离开新乡时，一再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说一定会去。 金秋十月，款款走来。2007年10月4日，带着家人，带着自己复杂的心情踏上了20年前叫孟县，如今不知何时改称孟州的路程，那是战友张西军的家乡。 中午时分，终于驾车来到了通往张村的路口，西军的儿子海峰早已等在路口，顺利地将我们带到了家中，让我们很感动的是嫂子早已做好了饭并已等候多时，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嫂子的模样。 还记得25年前，西军第1次探家时我对他说：回部队时让嫂子给我带点好吃的，西军归队时带的有花生、红枣其它的已记不清了，但当时的那份喜悦，如今却依然留在心头。 　　嫂子个子不高清瘦，从装扮和气色上可以看出她生活并不富裕，互致问候落座后，面对满桌菜肴，没有喜悦反倒满心失落，那时的心情不好用语言来表达！心想，今天终于来到了战友的家中，可他已在17年前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多么希望是他在迎接我呀！怎奈故人已驾鹤西行。 可能时间已渐渐抚平了西军亲人的悲伤，可正是由于时间的缘故，悲伤在我心头却刚刚开始。席间终于忍不住将来时的另一个心愿道了出来，那就是想到战友的墓前祭奠一下。 经过几道道弯弯，车来到了村西头的一个桥边停下，打开车的后背箱，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鲜花，沿着河边走了不远，便来到一片坡地。看到秋叶覆盖下那个隆起的坟冢，嫂子对着它说：西军，你战友晓岩看你来了。 图片：上：西军儿子张海峰，中间陈晓岩，下：海峰的母亲。 　　因为没有参加过西军的葬礼，总是不愿相信他的死讯，看到这个埋着战友的土堆，此刻，我才真正告诉自己，他真的早已离开了我们，成了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今生再也没有了重逢的可能！面向落满秋叶的坟墓，解开手中那束金黄色的菊花，说了声：西军，兄弟看你来了！泪水却早已顺着手中的花瓣洒落在那坟上，将那篇《怀念战友》的文章铺在坟上，战友情怀随着那揪下的花瓣缓缓飘落在坟上，飘落在心底那深深的记忆中…… 陈晓岩 2008年3月28日 后续 2008年10月9日，受嫂子和海峰的邀请，我和家人再次来到了孟州，这一天是海峰结婚的大喜日子。 第一次目睹了孟州的婚礼，也是已知战友里的小孩第一个结婚的。心中甚是高兴，老婆真不错，比我想得周到，临行前还特意给嫂子买了一件红色的新外套。能看得出我们的到来嫂子特别高兴，逢人就说：西军的战友连我的衣服都给买好了，可能是我们这些远道的客人也多少给嫂子挣了点面子。 婚礼隆重、热烈，了却了嫂子的一大心愿。相信我那西去的战友，你也会高兴，你的儿子海峰今天结婚成家了，你的战友替你见证了他的婚礼！ 图片婚礼现场：海峰和新娘 　　因为当天要回新乡我没敢喝酒，此行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临去前老婆说今天不要提去坟上看你战友的事，我认为她说的有一定道理。再见了，嫂子！再见了，孟县！ 2010年5月16日 　　2016年我和老伴路过孟州，再次看望了嫂子，之后嫂子全家也来新乡看望了我们，经常电话互致问候，两家互相走动俨然成了亲戚。 2024年10月2日，我和老伴有一次前往孟州看望嫂子一家，这次给嫂子买了一件羽绒服、大米、油等生活用品，海峰还安排我们在饭店吃了饭，告别时，还按照当地习俗，专门给我们准备了糖饼，同事告诉我那是对贵客才有的礼节，尤其是送给我们的玉米面，煮粥特别香。 这次去拜访嫂子，最遗憾的是，在回程的路上才想起，期间光顾着聊家常，忘了拍一张合影。 2024年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