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银杏

英伦

甲辰年的冬天似乎很温良，自立冬以来，晃州大地还没像样地下过几场雨，和煦的暖阳，把人们留在深秋的记忆中。不信你出门看看，竹王大道上，冬日里最绚丽的风景还是吊桥旁那几棵银杏树，得意扬扬地披着金甲，如天神一般，接受人们的仰视和许赞，并时不时抖动下身躯，怜悯地给大道上撒下几片金黄。节交小雪，晃州大地依然是层林尽染，万山红遍。

冬月初二日，舒三调发来消息，约定中午去晏家参观被誉为华南五省“银杏之王”的湖南新晃殿溪千年银杏。我自然是很期待，因为每天散步，吊桥旁那几株通体金黄的银杏树美艳得不可方物，真不敢想象，那“千年银杏”该是怎样的壮观和震撼。

路还是那条蜿蜒的乡村公路，只是两边的山景变换了，把“跃上葱茏四百旋”（毛主席诗）换成了“满山红叶似彩霞”（歌曲）。茂洪开着车，一路上讲着当年从大山里走出求学的不易。三调是扶罗云溪人，我老家在林冲大堡，跟茂洪一样，都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有着相似的经历，我们仨不时地插话、补充、爆料，心情愉悦至极。

　　“到啦！”茂洪说道。

透过车窗，远远地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那棵“千年银杏”。车未停稳，三调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寻找最佳的观景位置。

冬日暖阳下的千年银杏，像一个脱掉了上衣、光着臂膀的汉子，把衣裳铺在脚下，将周围染成一色金黄。树干遒劲挺拔、直刺苍穹，枝丫层层叠叠、俊朗迤逦。

　　“来晚啦！”银杏树上的叶子所剩无几，与心目中的富丽堂皇相去甚远，心中未免有些失落。但还是不停地变换角度，把千年银杏的倩影留在手机中。

我们由远及近地来到树下。眼前的庞然大物，我竟词穷得无以形容。它像一座宝塔？不对！像一栋大楼？不对！像一把通天的云梯？也不对！寻思着，一阵风起，黄澄澄的叶片如细鳞般飘零在我们身上。对了！像一条修炼千年的金龙。

端详着落在肩头的银杏叶，它像一柄柄小扇子，把夏秋的清凉送给路人；它像一把把小雨伞，给风里来雨里去的行人留住一片晴朗的空间；它像一只只小蝴蝶，随风翩翩起舞，把喜悦从天而降；它更像一枚枚小金币，生长在千年银杏的“摇钱树”上，把财富赐给勤劳的殿溪人民。

绕树三匝，树下建有树神庙，旁边立有功德碑刻，树干上挂有保护标识，树龄有1700年。我们用手工简单测量，树冠覆盖地面约706.5平方米，树围9米，树高约30米，

望着满地黄叶，我想起宋人葛绍体《晨兴书所见》的诗来：“等闲日月任西东，不管霜风著鬓蓬。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诗的大意是，平时不太在意日月的东升西落，也不太注意双鬓都慢慢被霜风吹白。但今天早晨起来，看见满地翻滚的银杏黄叶，才忽然惊觉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想着想着，突然对这株千年银杏充满了敬意。白云苍狗，千载悠悠。照树龄推算，这株银杏生于东晋时期，经历过南北朝的分裂、感受过隋唐的繁华、领略过五代十国的风云、闻悉过宋辽金的浪漫、目睹过元明清的大一统；见证了辛亥革命推翻封建旧制；见证了革命形势的波谲云诡；见证了1927年当地共产党人姚伯阳、姚季卿、田嘉敏在晏家殿溪开展革命运动，成立了晃县第一个中国共产党基层支部——中共晃县殿溪特别支部；见证了21世纪初新晃侗藏红米种植系统进入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