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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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汉江河堤上，今天中午的太阳照在我身上暖暖和和。微风拂面，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水气。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和悠闲的白云。我看着看着，陶醉于那片宁静与美好。

“叮铃铃......”突然，铃声响了起来，手机显示是父亲的电话，我心一紧，难道父亲又病了？只听父亲说:“早娃吗？你昨天回家走得急，眼镜和充电器都掉在了家里，要不要找人给你带来。”

“爸，不用了，我专门留了一套在老家，省得平时来回带。”这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平时都是我早晚给父母亲打电话问安，很少有他们主动打过来的。记得半年前的那天中午，我和今天一样在这儿漫步。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你爸爸……今早到现在还没有起床，直喊肚子痛。”保姆在用父亲的手机给我说。

“你把止痛药给爸吃着，我马上回来。”我焦急地回答保姆后，立即沿河堤跑到公路旁，去等半小时一趟的中巴车。心想父亲昨晚电话中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卧床不起了呢？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难受得阵阵发痛。

我很快乘上了中巴车，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心里却是另一番景象。父亲今年已经八十七虚岁了，十三年前心绞痛发做，在西安做了支架手术，冠心病在身。

自从父亲在西安医院手术后，我就给他购买需要终生服用的进口药品。医生让父亲尽量休息，父亲却说一辈子劳作惯了，歇着受不了，反而会生病。想起他成天呆在地里侍弄庄稼，累弯了腰却不肯歇息，想起他那慈祥的脸庞，想起他无数次为我操心和付出。我心里默默地不停祈祷，希望父亲安然无恙。

中巴车终于到达小街马路边，我急匆匆地往老家跑去，冲进父亲房间，看到父亲躺在床上，一脸苍白。母亲坐在床边，看见我，勉强露出一丝苦笑。

“妈，爸怎么样了？”我焦急地问道。

“今早天快亮时，直喊肚子疼，已经三天未大便，肚子被堵住，难受得很，吃了止痛药，好点了。”母亲一脸忧愁。

“得赶紧去医院！”我心急如焚地说，门外响起汽车声，四弟从县城工地开车赶了回来。我俩给父亲穿好衣服，搀扶着他上了车，保姆把备用衣物放在后备箱。我安排保姆在家照顾好母亲、伯父，一切安排妥当。

来到县人民医院，四弟陪着医生给父亲问诊，我跑上跑下办理了入院手续，疲惫不堪地坐在病床边，看着父亲干瘦粗糙、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正在挂着点滴，心中涌起阵阵酸愁和愧疚。父亲无力地睁眼盯着我，眼角滚动着泪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

我伸手为父亲擦去了眼角的泪。“早娃，没事的，我会好的。”父亲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力量。

我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感觉难受。我知道，父亲是在安慰我，他不想让我有更多的担心。

第二天凌晨抽血后，父亲仍不想吃饭，我和四弟用轮椅推着父亲，在医院的几层楼之间，跑前跑后排队做CT、B超等各项检查，一通忙毕，已经累得腰酸背痛。

医生分析了化验和检查结果，还好，除蛋白含量偏低外，心脏没有太大的问题。采用常规治疗手段，先集中精力疏通大便。父亲挂着吊针，喝下了强力通便药蓖麻油。

我和四弟配合着护士给父亲肚皮上刮油，按摩，想尽了办法，终于在入院第二天下午，通便了。父亲虚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也像自己憋着的肚子突然畅通了一样，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汪医生给父亲开了两支丙种球蛋白，对父亲说:“你四五天只吃不排，现在可以补一补了。”实际上后两天不想进食，当父亲了解到球蛋白是六百五十元一支时，心痛地说:“我一年的庄稼收入才一千多元，还不够买两支药，太贵了，太贵了！”

同房间的病友和医生同时劝导父亲，不要再下地干农活了，不愁吃，不愁穿的，呆在家里享清福多好。父亲回答说:“一生劳动习惯了，不让我干农活，会把我憋死。”接着拿起手机，相约时间请了劳动力，回家后仍要播种苞谷。

前几年，我劝说种粮不划算，父亲为了种粮能划算，连板地也不请人机耕了，干脆自己和伯父一起用锄头挖。今春我找人悄悄机耕到快完毕时，后来让父亲发现，硬是给叫停。还把我大吵了一通，说我把钱丢到水里，这苞谷种得又会亏本了。我只有摇头叹气，由着他的性子来，心想只有平时多回家，尽量多陪伴父亲说说话。

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给他的钱，要么坚决不要，要么就存着。给他和母亲买营养品，总是舍不得吃，放到快过期了才享用，真拿父母没办法。自己种粮种菜，今春虹豆卖了千多元，算上秋季苞谷和季节蔬菜，年种地收入四千多元，父母亲的养老金都存着舍不得用。平时生活节俭，不管做什么事，心中总想着的是子女。

父亲不善言辞，性格古板，做事一意孤行，比如种地，不管怎么劝都无效。不善于表达情感，平时说话总是训人，但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即使是训人，也充满了对我的关爱……

我站在病床，看着越来越老的父亲，看着他那消瘦的脸庞，心里满是感激和愧疚。

父亲在医院里一天天好起来，我心中的石头也慢慢落地。住院第十天，父亲的病情已无大碍。终于，父亲康复出院了，我和四弟一路送父亲回到老家，心里感到无比喜悦。

到家下车后，看到伯父正在虹豆地里扯草，父亲也直接去到地里一同扯起草来，他说耽误这么多天，青草都盖过虹豆了，我只有陪着父亲扯草。父亲说:“你这么多天只顾陪我，赶快回去看看芸芸(我的孙女)，她会想念你的。”我只得在地边和父母亲、伯父挥手道别。

我和四弟乘车沿汉江行驶，车窗外江水依旧静静地流淌，我心中充满了感慨：珍惜当下的奔波忙碌，珍惜成天往返于父母亲、儿子、孙女之间的生活琐事，珍惜与亲人相处的时时刻刻。心想，反正自己已经退休了，没有什么事比来往于家人之间更重要了。今天亦是，以后依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