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要说遗憾,这辈子可太多了。不同时期,不同人生阶段,都有别样的遗憾雪藏心底。这些个遗憾,都已经时过境迁,不去想它也就罢了,一旦想起来,又不免酸楚,不免可笑,不免庆幸。</p><p class="ql-block">小时候有个玩伴Y,常一起打球一起骑脚踏车,甚至一起逃学到野外钓鱼。Y的父亲是南下干部,是区武装部长。时值文化大革命,Y的父亲炙手可热,区长区委书记都靠边站了,武装部长成了大拿,他的脚一蹬,整个区镇的街道地面都会抖三抖的。我的家庭成分是贫民,父亲是粮站的普通职工,跟Y他们家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们俩能玩在一起,主要是住得近,他们家就住区公所里,我们家在区公所门外的小村落。Y喜欢打乒乓,我也是,两人乒乓球技艺还不相上下,是最值得切磋的玩伴,因而,区公所的乒乓台子,总是被我们俩占据(准确地说,是被Y占据,我只是他的搭子而已)。十来岁的我不太有良心,私下总在想,要是生在Y的家有多好,要吃有得吃,要威风有威风,这福气。或许,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个遗憾吧。后来,武装部长被认定为四人帮的爪牙,还被判了刑,他刑满释放后啥也不是,去了酒厂给人看大门。Y在父亲得势时初中未毕业就去当了令人艳羡的少年兵,退伍后受父亲影响,也没有个好的职业,穷困潦倒,常常酗酒,六十岁不到就因病去世了。</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的1977年恢复高考,我文科强过理科,本应去学中文历史或法学的,但我毅然决然报考了理科,缘由竟是我看到张春桥姚文元等人在文革当中的行径,因而觉得文化人太不靠谱,是不能与之为伍的行当。许多年以后,看到很多文化人在政治和社会舞台上非常正能量,王蒙、路遥、贾平凹、铁凝等一大批作家声名鹊起,一领风骚,更有不少文史哲社会法学专业人士走上各级领导岗位,驰掣政坛,威风八面。此种情形下,心下不免泛起遗憾的涟漪,对自己早年的选择有了怀疑和否定。事实上,我从来就对所学的航海专业无所用心,大学期间,五分之三的时间用来读小说,五分之二的时间用来学外语,我是得陇望蜀、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主,到头来,两边都不着调。回想自己鲜有成就的人生,其因由盖源于此。</p><p class="ql-block">虽然我专业上不用心,但对工作对事业却忠心耿耿,后来,我成了一所技校的校长。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年,中等学校之间合并且升格为大专层次的高职院校是大趋势,我们学校也不例外。可就在学校合并之际,我却当了“逃兵”,主动提出去日本当为期一年的研修生。如果不去日本,至少是合并后的学校的领导班子主要成员,而且还完全有可能是升格后的高职学院的副职领导,甚或平调到他处任职,担更大的责,使更大的劲,这都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回头想想,那年去日本确实是败笔,是我人生一大憾事。</p> <p class="ql-block">与所有遗憾相比,不能与初恋女孩成为眷属才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我相信,这不会是我一个人的遗憾,而是许许多多男女的标志性的遗憾。这件事过去不敢说,是因为已然跟别的女子成婚,虽然不是百分百的爱,但至少也有爱的成分,不敢说是不敢亵渎这部分的爱。今天敢说出来一方面是因为老了,二方面是因为存续的婚姻有太多的不合拍不和谐不舒适不服帖。婚姻就是将就的窝,不将就是年轻人的权利,他们敢爱敢恨、敢于义无反顾地挪窝。我们这代人老早把权利兑换给了脸面,死腆着,死撑着。但又说白了,初恋,就一定合拍和谐舒适服帖?但人的思维定势总是如此,山花总比家花香,上钩而逃脱的鱼总以为是又大又肥的鱼。</p><p class="ql-block">跟收获与成就相比,所有的遗憾都是浮云。</p><p class="ql-block">还是重温一下《红楼梦》的《好了歌》吧,如此,再大再多的遗憾终究也无憾了。</p><p class="ql-block">(图片源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