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行（六十一）‍ 白帝夔门送瞿塘

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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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夔门、滟澦堆和白帝城

（禹人）

“三峡”，在国人的心中是一个热词。

瞿塘峡是川江进入峡江的首段，它只有短短的8公里，却是峡江中最狭窄，两岸悬崖峭壁最险峻的一段。三峡蓄水前，丰枯水落差竟然达到50米之多。船行其间，脚下险滩激流汹涌，头顶岸崖夹峙，落差数百米之巨，天似穹隆，日色无光，夜行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瞿塘峡口又称夔门。“夔”张牙舞爪，两角耸立，竟成瞿塘峡口专有名词。无论是站在近处的白帝山，还是远处的长江北岸，视角里呈现的是一副优美的山水画面，这也是第五套人民币10元面额正面的图像，祖国的大好河山，每时每刻在那个年月和国人面对面的对视，早已刻印在脑海里。

从白帝山码头乘船到赤甲山头，这里便是峡江锁钥。说是锁钥，名副其实。明洪武四年，朱元璋决定攻取位于川蜀明升的夏政权。夔门被夏军重兵镇守，重重铁链锁江，赤甲、白盐工事坚固，火炮、铁统封锁，顽强抵抗半年，终在明军东西两路夹击下破关占领夔州，夺取西川，统一全国。上溯三国，刘备兵败夷陵，退守白帝城，聚拢溃兵，亲自镇守夔门，方阻止东吴继续西扩。可见夔门关确实是天然的防御屏障，重要的战略要塞。

如今的夔门，不见硝烟弥漫，但见高峡平湖，没有了往日的激流险滩，游船货轮穿梭，赤甲炮台仍在，垛堞城墙依然，成群猿猴延续着祖先的基因，仍然活跃在两岸 ，时不时突袭游客的背包，翻找它们希望的食品。夏日的艳阳直射在峡谷，赤甲山沿江的山道旁的茅草和黄栌树叶都耷拉着脑袋，就别提人走在这山路上汗湿衣衫的模样了，要去三峡之颠，更只是奢望。

本该是滟澦堆存在的地方，如今也只有波涌浪卷，所有的胜景只能从苏轼的《滟澦堆赋》里去体会。苏东坡此赋系早年力作，时值赴京应试，取道夔府，登白帝以观八阵，游瞿塘而赋滟滪。其中“物固有以安而生变，亦有以用危而求安。”惊世之论，迄今流传。后人增广其义：“舟之覆不于瞿塘滟滪而于平流，车之覆不于孟门太行而于康庄，所谓危者使平易者使倾也。”古人都有这样的辩证法思维，不知当年做出炸掉滟澦堆的决策人是否读过这些论述，如今三峡截流，想必滟澦堆存世，一定不碍5000吨以上巨轮通行。但历史没有如果。

少了滟澦堆，也似乎丢掉了夔门的灵魂。然而如今的白帝城 更受青睐，三峡蓄水，让原本为半岛的白帝山成为孤岛，新建成的联通白帝山的风雨廊，却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徜徉在山下山上，仿佛回到了诗画三国，那殚精竭虑、死而后已的良相楷模诸葛亮的雕塑，仿佛永远为蜀国的前途担忧；那一生漂泊的诗仙李白，依然傲慢的昂首戴面，不知是在吟诗还是在谋划自己人生前途；古朴的白帝庙里永远定格刘备托孤的无奈，文臣武将们的忧思和凝重神态。历史已远去，留下的只是文化遗产和访者大脑深处的记忆。

历史是包袱也是一面镜子，可以照一照，最好不产生梦魇。

白帝城

（一）

初见千年白帝城，

夔门临水立江中。

鱼复不祥易永安，

章武折戟殒英雄。

（二）

泣泪托孤付心声，

持节明志见忠诚。

万年修得一贤相，

青史垂驻不朽名。

（三）

诗仙遇赦白帝城，

郁闷烦愁一扫空。

青山景秀猿声悦，

轻舟不觉到江陵。

注：1.白帝城。重庆市奉节县城东10公里长江北岸瞿塘峡口一岛丘。西汉末年公孙述驻守于此，筑城曰白帝。公元222年刘备被陆逊火烧连营，遂一蹶不振，住白帝城，时奉节名为鱼复，刘备住此地，改为永安。

2.章武折戟。章武是刘备称帝的年号。自公元221年5月至公元223年6月10日刘备去世。因蜀吴夷陵之战失败，对刘备及蜀汉政权实力打击颇大。东汉末年，战乱频仍，军阀混战，刘备能从一无所有发展到在蜀地立国，不愧也是英雄，这也是曹操青梅煮酒时认可的。英雄就此陨落。

3.持节明志。公元223年2月刘备在白帝城病危，将诸葛亮召到白帝城，将儿子也就是后主刘禅托付给诸葛亮。《三国志》中记载先主泣日：“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诸葛亮明知刘禅能力有限，但为报先帝刘备三顾知遇之恩，仍倾尽余生辅佐刘禅，殚精竭虑治理蜀国，并稳定南部诸蛮，六出祁山伐魏，终究未成大业，身死五丈原。唐贞观年间23年（公元649年）唐太宗李世民感念诸葛亮持节忠心，不似司马家族乘主幼篡位自立。诏改鱼复为奉节，沿用至今。李世民原意如下：奉刘备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

4.诗仙遇赦。唐天宝十四年（755年），安史之乱爆发，玄宗第十六子永王李璘打着靖难的旗号，招兵买马。李白在避居庐山时，应邀加入永王的幕府，力劝永王勤王擒贼。然而，永王李璘的行动被视为谋反，最终兵败被杀。李白因参与永王的行动而被捕，并被指控附逆罪，原本可能被腰斩，但因郭子仪的求情，改判为流放夜郎。李白在流放途中，走到白帝城时突然收到赦免通知，免去流放服役之苦，重获自由，心情非常激动，写下了后人皆知的《早发白帝城》一诗。

瞿塘峡

（一）

夹山对峙吞洪流，

汤汤川江一壶收。

摩崖盐山记往事，

千舸险过鬼见愁。

（二）

赤甲一夫锁夔门，

滟澦孤悬敌千军。

可叹三国春秋事，

不在天险在人心。

（三）

秋去冬来叶正红，

瞿塘两岸沐寒风。

橙香飘过黄栌叶，

乍看盛装靓苍穹。

注：1.瞿塘。三峡东去第一峡为何是瞿塘？有多种说法，但以如下说法比较信服。以水文特征命名，“瞿”指秋冬水落，“唐”指春夏水溢。瞿塘峡在秋冬季节水位下降时显得更加险峻，春夏季节水位上涨时则显得宽广。

2.盐山。白帝城河对面的山色灰白，叫做白盐山。

3.赤甲。赤甲山是瞿塘峡口左侧的山，因土壤含铁量多，远观现紅色，名为赤甲。由此沿江东去，可直达三峡之颠，就是在白帝城上看到峡内最高的山峰。古《奉节县志》（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版）记载：“赤甲山不生草木，土石皆赤，如人袒背，故曰赤甲。”每当斜阳西照，红色的岩石就像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火，形成“赤甲睛晖”的美景。赤甲山海拔1388米，为三峡主峰，东迎朝阳，西送晚霞，气势恢宏。依据唐代大诗人杜甫“赤甲白盐俱刺天，闾阎缭绕接山巅。枫林橘树丹青合，复道重楼锦绣悬”的诗句，称此景观为“三峡之巅”。

4.滟澦堆。滟澦堆是瞿塘峡口一座孤立的巨石，在古人的诗歌文字中广有记载，是一大景观，也是峡江行船的巨大障碍。杜甫曾在奉节生活两年，记有滟澦堆的诗篇。南宋陆游公元1171年起曾任夔州通判，他在《入蜀记》中写道：“瞿唐关，即故夔州，与白帝城相连，关西门正对滟滪堆，堆，碎石积成，出水数十丈。土人云：岁旱时，石露大半，有三足，如鼎状，关城下旧有锁水二铁柱。”滟滪堆虽为夔门雄姿增添景色，但是航运的一大障碍，因此三峡航道局已于1959年冬将其炸除，“滟滪回澜”成了历史的陈迹。夔门前没有了滟滪堆，行船至此不再胆战心惊，但后人至此，却不免有些叹惋。有专家认为，峡江口滟滪之阻，自古有之，它已深深融于三峡自然和人文生态之中，川江先民对其有畏也有情，滟滪堆耐人寻味的故事不会被人们忘却。如今只能在图片和前人的记述中了解。

白盐山江畔崖壁上的石刻。此图来自网络，感谢作者。

图片中的滟澦堆，只能留在想象中，寻找在诗文里。

　　资料：奉节县隶属重庆市，位于重庆市东北部、长江三峡库区腹心，东邻巫山县，南接湖北省恩施市，西连云阳县，北接巫溪县，幅员面积4098平方千米。户籍人口100多万，长江流经奉节41.5公里。长江三峡由奉节瞿塘峡起始，在大溪镇与巫山县接壤。 奉节已有2300多年的建制史，是历代路、府、州、郡治所在地，是中国历史上最古老的县城之一。春秋为夔子国，属楚。战国时期秦置鱼复县（公元前314年），属巴郡。三国蜀汉章武二年（公元222年），刘备退守白帝城，改鱼复县为永安县。章武三年（223年），刘备在奉节永安宫托孤。唐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因旌表蜀丞相诸葛亮奉昭烈皇帝刘备“临大节而不可夺”的品质，改名奉节县，沿用至今。

奉节还是全国首个“中华诗城”、全国脐橙单产第一县。诗人杜甫曾在奉节居住2年多，陆游曾经在奉节为官。

参访于2024年7月17日，撰文编辑于2024年12月3日，欢迎浏览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