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女的叫阿玉，男的叫阿仔，两个人同在一个厂子里打工，一来二去，就有了扯不断的感情。两人一商量，很快，便同了居。</p> <p class="ql-block">阿玉长得白白净净，言谈举止温温软软，就像阿仔老家那朵凝脂的云彩，着实招人怜爱；阿仔长得高高大大，行事为人爽爽利利，仿佛阿玉家乡那座刀砍斧凿的山峰，透一股凛凛的威仪。 </p> <p class="ql-block"> 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很少双栖双飞。他们谁也不怨天尤人，尽自己所能，互相表达彼此的关心。上白班的，早早起来，精心做一顿早餐，自己吃一半，再留一半；上晚班的，除了留下晚饭，再打一盆热热的洗脚水，放在那人床前。</p> <p class="ql-block">邻居们发现，阿玉和阿仔很少拌嘴红脸，他们很珍惜聚在一起的日子。每逢两人同歇白班，阿玉会早早地赶趟早集，下功夫做一桌饭菜，再烫上小酒一壶。俗话说：“兔子是被猎人赶出来的，话是被酒撵出来的。”果然不假。几杯酒下肚，平时少言寡语的阿仔，嘴里的话就慢慢多了起来。阿玉呢？陪着阿仔喝酒，也陪着阿仔说话，那声音，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次第在白玉盘里跌落，金声玉应，煞是悦耳耐听。喝着、说着，说着、喝着。后来，两个人就拥在了一起，那说不尽的柔柔蜜语，撩拨了阿仔心中的那团火越烧越旺。这时，小鸟依人的阿玉就融化了，化成了一条河，恣意流淌在两个人手造的、爱意满满的小出租屋里。</p> <p class="ql-block">谁都不知道，除了这些卿卿我我的爱意，两个人还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有一天夜里，盯着窗户边偷听的天上星星们，终于拾得了两个人几句悄悄的私话：“你爱我吗？”绵绵的软语，星星们知道，那一定是阿玉的声音。“爱，我的梦里一直满满的，都是你。”爽爽利利的快人快语，星星们也知道，那一定是阿仔的声音。“可是，咱们不能有孩子。”那软语变硬了，不再绵绵。阿仔没有犹豫，依旧是快人快语：“听你。”“生活费呢，咱俩AA制，各自打理。”“可以。”“委屈你了……”后面的话，好像让床上的棉被子捂住了，混混沌沌的，自然就听不大清楚了。在爱意满满的小出租屋里，大概是阿玉已经偎进了阿仔的怀里，情到深处，就没有清晰的话，只是小燕子一样，温柔的喃喃呢呢。这可不得了，硬是逗引得凄情寂寥的星星们，越发紧紧盯着窗户边偷听，个个兴味正浓，欲罢不能。星星们如果伸长了耳朵细听，也能闻得几句断断续续的悄声。可惜，已错过了时辰，此时，无非是些谈天论地、说东道西的话，不咸不淡，索然寡味。星星们不由得有些失落，悻悻地收回了耳朵，纷纷睡眼朦胧。</p> <p class="ql-block">眼看春节将至，天气越发清冷，夜晚也越发漫长，高悬天边的星星们，身形也越发纤弱又瑟瑟。望着地上那一处被柔和的灯光包裹着的温馨浪漫的小屋，星星们心中会莫名横生出几丝羡慕、几缕嫉妒。偏巧，小屋里有声音传来，星星们竖起耳朵听，说话人正是阿玉和阿仔。“三年多都没回家了，今年我要回去，你呢？”星星们知道，这是阿玉的声音，不光是绵绵的软语，还流露着愧疚和深情。“我也回去。”一定是阿仔的声音，明明快人快语，偏又夹杂着些许不舍与依恋。“明年我不出来打工了，就呆在家里，陪着他，还有孩子……”“我也是……”远在天上的星星们听明白了，原来，两个人都有家室，都有孩子……</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阿玉和阿仔最后一次相拥，就各奔东西，朝着自己家乡的方向走去。两个人，谁也没有回头，只有两个相背而行的背影：一个像阿仔老家那朵凝脂的云彩；一个仿佛阿玉家乡那座刀砍斧凿的山峰。转眼，背影就消失在南来北往的人流里，再也寻觅不见。</p> <p class="ql-block">他们俩人三年里的结伴生活，就像平静的湖面上，偶然投进两粒石子，两朵美丽的小花就怦然绽放，然后变成了涟漪，笑纹纹一样，悄悄地一圈撵一圈，生动了整个湖面。慢慢的，湖面渐趋平静，依然水平如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