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葡两牙之旅 （七） 塞维利亚

晋客

离开龙达，车行一个多小时就到达塞维利亚，在安达露西亚的三颗“明珠”之中，她是最亮的一颗。

来到塞维利亚，我们游览的第一个景点是西班牙广场。

在欧洲，很多城市都有西班牙广场。在西班牙，更有数不清的西班牙广场。在所有的西班牙广场中，塞维利亚的西班牙广场无疑是最美的一个。

在塞维利亚，最受欢迎的旅游景点首推西班牙广场。游人来到塞维利亚，不一定会进入大教堂或者王宫，但一定会进入西班牙广场。而这个最受欢迎的景点，甚至连“古迹”都算不上，因为它的历史还不到一百年。

西班牙广场落成于1929年。这一年，塞维利亚举办了伊比利亚-美洲世界博览会，西班牙广场就是举办博览会而专门建造的。广场呈半圆形，外围是一组融合巴洛克、文艺复兴和摩尔风格的弧形红砖建筑，建筑的下部是一条长长的拱廊。建筑两端各有一座高74米的高塔，据说象征着西班牙的天主教双王伊莎贝尔和费迪南多。

我们来到西班牙广场，已是日落时分，这是西班牙广场的销魂时刻。落日夕晖斜斜洒在建筑的橘色外墙，变幻着迷人的光影。我读过一篇游记，作者在这里动情地慨叹：
“如果可以，我想在西班牙广场看一万次日落。” 广场中心是一个大喷泉，其外是一道圆弧状的人工河，游客可以乘船在河里游览，别有一番风趣。河上有四座拱桥，分别代表着组成西班牙的四个古国：卡斯蒂利亚、莱昂、纳瓦拉和阿拉贡。拱桥造型精美，桥上装饰的青花瓷栏杆在砖红色的主体建筑衬映下显得格外触目。 环绕广场的长廊下方有58个壁龛，彩釉瓷砖拼成的图案，表现了西班牙最有名的58个区域的历史和景观。 来西班牙，一定要看弗拉门戈舞；要看正宗的弗拉门戈，只有到塞维利亚。在塞维利亚我们两次观赏了弗拉门戈，第一次就在西班牙广场。每天下午，都有吉普赛人在这里卖艺表演弗拉明戈。我们来到广场，正殿大门的走廊上，一场弗拉门戈歌舞正酣，让我们大饱眼福。还在读中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个能歌善舞的流浪民族，半个多世纪过去，今天终于亲眼看到了吉普赛真人。

第二天午后，前往参观塞维利亚大教堂和王宫。途中看到了瓜达尔基维尔河岸上的黄金塔，这是塞维利亚黄金时代的见证。

哥伦布的航海大发现，就是从塞维利亚出发的。在他发现新大陆之后，来自美洲的黄金白银源源不断地运回西班牙。因为靠近瓜达尔基维尔河出海口的有利位置，塞维利亚被皇家指定为唯一可以接纳从新大陆回来船只的港口，从美洲来的金银财宝必须先在塞维利亚港口卸货。黄金塔是摩尔人建于13世纪的瞭望塔。它见证了满载财富回归的航船络绎不绝的帝国黄金时代。强烈的阳光下，土黄色的塔楼并不起眼。据说每当夕阳西下，余晖斜照，黄金塔会金光闪闪。可惜这个场景我们无缘得见。

塞维利亚大教堂，与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和伦敦圣保罗大教堂并称为基督教世界三大教堂。现在的教堂落成于16世纪初，是在原伊斯兰教清真寺的旧址上建成。整个建筑东西长140米，南北宽100米，将欧洲文艺复兴、巴洛克和阿拉伯的建筑艺术风格结合在一起，是世界上最大的哥特式教堂。

大教堂的吉拉达塔楼，高达104米，位于大教堂东门的旁边。这里原来是摩尔人清真寺的宣礼塔，穆斯林被驱逐后，天主教徒增添了文艺复兴风格的顶部，但四方的基础部分还是摩尔风格的。在历次的翻修中，这种风格被保留下来。

大教堂最显眼的位置，有一组巨型群雕。这是大教堂最让人难以忘怀的一景---哥伦布陵墓。

在西班牙，哥伦布无疑是神一般的存在。这位新大陆的发现者，大航海时代的开启者其实并非西班牙人，而是意大利热那亚人。但是，西班牙人本能地将哥伦布当成了自己的同胞，甚至把哥伦布发现西印度群岛的日子1492年10月12日定为西班牙的国庆日。
1506年，为西班牙带来滚滚黄金的哥伦布在贫穷中去世。按照哥伦布的遗愿，其遗骸被安葬到他最先发现的西印度群岛，先是在萨尔瓦多，后来又迁到古巴。直到1898年，西班牙人才把哥伦布的遗骸迎回伊比利亚，奉安到他第一次出海的地方---赛维利亚。
哥伦布墓是一组巨大的青铜群雕，可以说是正在表现一场国葬的场景。四位国王头戴王冠，身着王袍，抬着哥伦布的灵柩，前面两位昂首天外，志得意满，象征着当时支持哥伦布远航的卡斯蒂利亚王国和莱昂王国。后面两位低眉顺眼，神色沮丧，象征着当时不理睬哥伦布的阿拉贡王国和纳瓦拉王国。
让国王为哥伦布抬棺，表现了哥伦布在西班牙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地位：古往今来君王不计其数，而哥伦布，只有一人！ 大教堂的第二件无价之宝，是主礼拜堂的黄金巨型祭坛《基督的一生》。祭坛用黄金浮雕描绘了耶稣基督生平的36个场景，荟萃了无数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或场景。祭坛的作者彼得丹卡特，从1504年开始创作，付出了整整的一生，继之以后人的努力，将近一个世纪才完成这座伟大的作品。从圣坛中间走过，精雕细镂的细节多到无法识别，金碧辉煌，眩人眼目，可以说极尽天主教堂富丽豪奢之能事。祭坛总共使用黄金2.4吨，全部来自美洲。

高大的栅栏将祭坛围住。数以吨计的黄金，难免引起小偷的觊觎。 走出大教堂，隔着一条街就是塞维利亚王宫。参观者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王宫城墙斑驳沧桑，已经有千年的历史。摩尔人统治时期，在西哥特基督教教堂的基础上建起了王室居住的城堡，这是城堡的外墙。 这道窄窄的“狮子门”，就是王宫的正门。

从摩尔人统治时期直到基督教光复以后，前后长达一千年的时间内，塞维利亚王宫一直是安达卢西亚大地上最高统治者的住所。直至今天，西班牙王室成员来到塞维利亚，仍然会选择在王宫下榻。

进入王宫大门，是一个轩敞的庭院--蒙特里亚庭院。整座王宫就围绕庭院而建。虽然我们眼前的王宫是基督教国王的宫殿，但看起来却是一派伊斯兰风格。让内行来说，应该是“穆德哈尔”风格。所谓“穆德哈尔”，是中世纪在伊比利亚半岛上，将阿拉伯穆斯林的建筑艺术和基督教建筑艺术糅合在一起的建筑风格。

下令修建这座宫殿的是14世纪的卡斯蒂利亚国王佩德罗一世（1350年－1369年在位）。此人欣赏摩尔人的建筑艺术到了痴迷的程度。于是在我们的眼中，基督教国王就住进了苏丹的宫殿。 “使节厅”是整座王宫最精致的去处。红、金、蓝色彩绘雕花的阿拉伯式拱门、穹顶、格栅、墙壁，繁复精致，把伊斯兰宫室装饰特有的细密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使节厅”的穹顶。可以想象，头顶上就是金色的太阳，就是满天金星，就是金色的宇宙。 穹顶下面摆放着一面镜子，让游客观赏穹顶的倒影。部分团友围拢来留下一张合影，有几分哈哈镜效果。 虽然已经领略过阿尔罕布拉宫无与伦比的精美，这里仍然让人不由自主地惊叹。 穹顶的玫瑰图案。仔细看，每一朵都是不相同的。 少女中庭，又名处女庭院。传说摩尔王每年在这里接见一百位进贡来的处女而得名。与阿尔罕布拉宫的桃金娘中庭颇相似，看起来有点眼熟。 塞维利亚王宫经过多次的改建，各种风格杂糅。经过少女中庭，转上一道楼梯，是一条金碧辉煌的瓷片长廊，长廊的顶部，是哥特式的拱肋，俨然欧洲宫室的气象。 宫殿群的南部是皇家花园，号称西班牙最美丽、最宜人的皇家花园，曾经被风靡全球的美剧《权力的游戏》选为外景地。
在佩德罗一世庭院地下，有一个带哥特式拱顶的长方形水池，昏黄的灯光和长长的洞穴带出一种神秘的感觉，其主要功能是蓄水，现在却被称为“帕迪利亚.玛利亚的浴室”，帕迪利亚.玛利亚，是佩德罗一世一生挚爱的情妇。这显然是一种附会之辞，却也给美丽的花园又增添了几分香艳的气味。 离开王宫，我们去看一场弗拉门戈舞。路上经过塞维利亚皇家斗牛场。斗牛场始建于1761年。此后经过了多次改建，现在成为容纳12000人的场所，是西班牙已为数不多的至今仍在使用的斗牛场。 斗牛场正门前，矗立着一座少女雕塑，名为《雪茄厂女工卡门》。卡门是梅里美小说《卡门》（又名《嘉尔曼》）的主人公，一个美貌而桀骜不驯的吉普赛女郎。卡门的故事就发生在塞维利亚，也发生在斗牛场中，于是放荡的卡门就堂而皇之地傲然于皇家斗牛场之前了。西班牙人的风流放诞，让人不禁想起了卡门那句著名的歌词：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上图弗拉门戈舞场的海报。图上这位舞者不仅在塞维利亚，就是在西班牙也享有盛名，下图是他正在表演，照片为蔡教授所摄。舞者那迅疾如狂风骤雨般的踢踏舞步，据说一分钟可以达到500次以上，令人难以置信。

弗拉门戈是西班牙享誉世界的国粹。塞维利亚是弗拉门戈的发源地，如今已经成了这座城市的旅游名片。

弗拉门戈舞是当今世界最富感染力的流行舞种，它那优美的舞步和动作所体现出的内在力量，强烈地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们。这种乐舞融合了印度、犹太、阿拉伯，乃至于拜占庭的元素。而居住在安达露西亚的吉普赛人则使其定型并扬名。因此吉普赛人又被称为弗拉门戈人。吉普赛人的颠沛流离、放纵与率性，使弗拉门戈热情奔放和忧郁悲伤交织混杂。在人们眼里，弗拉门戈就是吉普赛，就是卡门，就是那些来自遥远异乡的，美丽而桀骜不驯的灵魂。

昨天下午在西班牙广场，我们第一场领略了弗拉门戈，可以说是民间版本的弗拉门戈。今天晚上，我们又在一个正式的剧场观赏“专业”的弗拉门戈。在塞维利亚有很多表演弗拉门戈的场合，一般可以容纳几十个观者。我们今天去的地方是一个为旅游者服务的大型剧场，容纳的观众大约可以上千。我们到达时，剧场外面已经停泊着多辆旅游大巴。

吉他和歌声响起，表演开始了。音乐节奏和舞者的举手投足，时而忧郁哀伤，时而狂热奔放。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位男舞者脚的动作，迅疾如骤雨的节奏，清脆的踢踏声，响亮的捻指声，加上歌声、拍手声、喊叫声、响板声，交错应和，强烈的感染力非常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舞台上下击掌相应，气氛热烈，使观众产生前所未有的投入感和热情，这是弗拉门戈给人最直观的感受。

出行之前，买了一本旅美作家林达的《西班牙旅行笔记》，书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可以说是对弗拉门戈深层次的、诗意的诠释，录在下面与大家共赏：

“弗拉门戈舞的‘精’，是民间舞者争胜斗强拼出来的，不是精雕细琢磨出来的。它也是粗粝的，它表达的感情波澜，不是贵族式的，不是茶花女式的，也不是柴米油盐醋式的。它是吉卜赛的树林，是小酒馆的微醺和大醉，是卡斯蒂利亚多石的山，是安达卢西亚强劲的风，是西班牙不灭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