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美那辈子人

苏仲辉

我赞美那辈子人

本人写的《动乱年代》共七章节都连载完了，松了一口气，但又忐忑不安了起来。虽然我一再强调这仅是民间故事，不必太认真，但毕竟文章中叙述的许多都是真人真事，只要有哪里写的不到位或不确切的，轻则对当事人的不尊重，重则就有侵权的嫌疑。

有人给建议，可学学《金翼》一书的写法，事件写真的，名字虚拟的。《金翼》这本书主要记述了林耀华先生他的家族在20世纪30年代的事，堪比《白鹿原》的雄奇家族史诗。但这本书是林耀华先生于1940年用英文写的，其本意是一部社会人类学的学术专著，主要是写给那些专业人士看的。这本书2015年才由庄孔韶、方静文共同翻译出版，书中主人公的原型都没见到过此书。而我写的这些故事，许多当事人都可看到，如我把“丁寿芳”写成“丁豪天”，把“陈锦灼”写成“陈靳炤”，肯定有人骂我是：神经病在胡说八道。

又有人建议，可学学明清小说周庄盗跖的写法，借用真名，虚拟故事。那如果把“丁寿芳”写成架着一挺机枪，疯狂的向进攻的“敌人”射击，最后弹尽被俘，宁死不屈，英勇就义。如真的这样写，不仅我会被骂，连祖宗十八代都会被骂遍。

我只能如实的写，包括真实的姓名，知道多少就写多少。

那时候，我才十二、三岁，能有多少见识？文章中所述之事肯定是见的少、听得多。而且在听中难免就受到情绪的感染，从而产生笔触的偏颇。就有读者说，你在文章中所列的“反夺权派”人物的名单数，就有“夺权派”名单数的翻倍还多，太不中立了。确实，我接触到的原“反夺权派”的人相对多些，“反夺权派”方的名字也就熟悉的多。

有一位学姐就对我说：“辉弟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那调皮劲还没改，是不是间谍剧看多了，怎么把大姐写成‘特务’了？”我确实在“夺权与反夺权”的章节里有写过一则一中“红烂漫”队当“间谍”的情节，当事人已经说的很清楚，这根本没有的事，我怎么会演义杜撰出来呢？太不严谨了。

幸好，沧海桑田过来的学哥学姐们，气势之大，心胸之广，是令人感动的，对我的包容也是暖心的。

还有读者在纠正我的错误。我同样在“夺权与反夺权”的章节中写道：“蛤蟆桥事件是一位持反夺权派的外地学生被夺权派老区枪毙了”。但他的回忆说：“桃溪村有一位持反夺权观点在四中读书的姓钟学生，被抓去后在蛤蟆桥旁罗坑村附近的山上被活埋了”，而不是“外地学生”，也不是“枪毙”。这回忆的可信度是很高的。

还有读者向我提供了原罗华大队书记魏宜天的历史回忆情节：文化大革命初期，县里有批返销粮给松吉与罗华农民，当时陈戈也参与了具体的审批工作。正当农民们去“三号仓”（罗华粬厂门前）挑粮时，“全联”的大学生们赶到现场，劝阻农民不要上了“走资派”的当，不能挑粮。农民们反驳说，我们都饿死了，还说我们上了“走资派”的当。整整对峙了一整天，农民情绪激动时，还拿着“扁担刀”进行抗争。而后“全联”支持了夺权派，所以松吉、罗华农民就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反夺权派的一边了。之后，还发生红旗兵揪斗陈戈时，松吉、罗华农民就去（原县招待所）抢夺陈戈的事件。

还有读者建议我在文章中要增加一段“舅舅打外甥”的剧情。说有一次，丁寿芳在十字街台上讲“三句半”，台下听众很多，有喝彩的，有喝倒彩的。一位前坂村叫“阿弟”（王义德）的农民，在“三角店”门前朝着台上的丁寿芳伸着中指连续骂道“讲屁话、讲屁话”。罗华农民魏宜免就说这小子太猖狂、欠揍。在他的鼓动下，“阿弟”被罗华农民抓过来胖揍了一顿。这时，有人对魏宜免说，好像被揍的是你的外甥？ 魏宜免拨开人群一看，确实是他的外甥，赶紧喊停，但“阿弟”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鼻青脸肿了。

还有读者具体的指导我的写作，说你在“余波发酵”一文中那句“你方唱罢我登台，终归空幻梦一场”如改成引用于右任的诗：“风虎云龙亦偶然，欺人青史话连篇。江山代有英雄出，各苦生民数十年。”更为贴切，且韵味更深幽。

这类建议与提供的信息资料还很多很多。我的感觉就是，我文章中写的那些事，仅是那个年代所发生的事件的冰山一角，文字的“排列组合”也不尽人意，我的文章充其量就是抛砖引玉。

文章尚未完结，吾须继续努力。

我也试图多接触当年“夺权派”的相关人士，比如，我小孩子时，就经常听说有个“阿抱队”，但就是没有其任何的信息。还有，有听说“8.22”反攻时，“吴仔”（有人也称他为“牛头卷”）用古田人常用的土箕提着手榴弹往气象台上送，但去联系时，却说不幸去年就走了。还有，我本想与九十岁的老人原古田的武装部干部座谈，了解一些当时上层的“机密”信息，不料他临时住院了。还有，------。

我已采访过与还想要采访的人，年纪都比我大，有的已进入了耄耋之年。我都时时感到头昏眼花、力不从心，危机感重重。如再不抓紧留下只纸片言，这段历史如灰飞烟灭，那才真的令人遗憾！

与学哥学姐、那辈的风云人物接触，我的内心里有一种欣欣然的感觉。

他们中有许多人直言不讳地说，我的观点他们并不完全赞同，但他对我敢于触及这段“无人区”予以了充分的肯定。还说，他们也是七老八十了，见到了我的文章，让他们回想起了那段青葱燃烧的岁月，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这辈人就如北宋大臣寇准说的“至死是少年”！

他们中许多人当年都是“对立派”，但我在采访中从没有听到过有一人对“对方”的指责，都是在反省那时自己太幼稚了，太不懂事了，喜见的还有他们之间许多人几十年来还是好朋友。真是：渡尽劫波情犹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灵魂相近，所以共鸣。

那一辈人，他们在历史的风浪中磨练成熟，他们对青春的岁月有着无尽的怀念，他们对历史的责任有着深刻的反思，他们都能在苦难中寻找着自己的幸福，他们都能在平凡的岗位上以特有的责任感支撑起了共和国的蓝天。

如果要写那一辈人：不要只写他们在饥荒年代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要写他们在逆境中的坚韧不拔、励志光芒；不要只写他们在动乱中的青涩懵懂，要写他们在烈火中的百炼成钢；不要只写他们在插队时的蹉跎岁月，要写他们在上山下乡时的昂扬斗志；不要只写他们下岗时的辛酸苦楚，要写他们披荆斩棘、开辟新径的豪迈气概；不要只写他们退休后颐养天年的闲适，要写他们吟诗绘画、游历四方、翩翩起舞的豁达与风采；还要写他们面对岁月沧桑，依旧笑对人生的从容潇洒与淡然。

我很喜欢美国的一首非常流行的诗《在自己的时区》，抄录如下：

纽约时间比加州时间早三个小时，

但加州时间并没有变慢。

有人22岁就毕业了，

但等了五年才找到好的工作！

有人25岁就当上CEO，

却在50岁去世。

也有人迟到50岁才当上CEO，

然后活到90岁。

有人依然单身，

同时也有人已婚。

奥巴马55岁就退休，

川普70岁才开始当总统。

世上每个人本来就有自己的发展时区。

身边有些人看似走在你前面，

也有人看似走在你后面。

但其实每个人在自己的时区有自己的步程。

不用嫉妒或嘲笑他们。

他们都在他们的时区里，你也是！

生命就是等待正确的行动时机。

所以，放轻松。

你没有落后。

你没有领先。

在你自己的时区里，一切都是准时的。

哪一辈人，都有哪一辈人的时区。那辈子人也生活在那辈子人的时区里，谁也没有迟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在自己的时区里绽放！

我赞美学哥学姐们！

我赞美那辈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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