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冬天

李士霞

图片来自网络

　　五十多年前的冬天比现在的冬天要冷得多。数九寒天里地面上常常会冻出一道道的大裂子，不少孩子们的手、脚和耳朵上也会因为低温寒冷而长出冻疮。

那时候人们没有像现在这么多从秋过渡到冬的衣服，立冬节气一到，妈妈就把拆洗好的棉裤、棉袄还有做好的棉鞋都给我们找出来，大西北风一刮就得穿上，接下来就是一场接一场的雪，漫长的冬天就开始了。

说冬天“漫长”，是因为这身穿戴一直要穿到转年的清明节后才能陆续地脱掉。家里和学校都是生炉子取暖，如果炉火不旺在屋里穿这一身也不暖和，出去的时候也没有现在的防寒服之类的外套，只是再戴上一顶帽子或系上一条围巾。

然而，那时候却并没觉得有多冷，也没觉得有多苦。时隔多年后每当我再想起小时候的冬天，心里还是能够感受到只有在那个氛围里才有的那种温馨与温情……

每天早晨六点半准时醒来，打着寒颤一边穿着昨天晚上带着自己的体温盖在被子上面、此时已经感觉冰凉的棉裤棉袄，一边饶有兴致地掀开窗帘，看一眼玻璃上那层冻得厚厚的冰霜今天是什么图案———前天的像大地上的小草、昨天的像大树上的树叶……那些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冰花，总是让我倍感大自然的奇妙。

上学的路上，灰蒙蒙的天上闪着星星挂着月亮。四周静悄悄的，此刻离上班的时间还早，路上大都是我们这些兴冲冲结伴上学的孩子们。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因为天没有大亮？这些脚步匆匆的学子们没有中午放学时的吵吵嚷嚷，只有每人脚下的那双妈妈做的条绒“五眼儿棉鞋”踏在冻得发白的马路上，所发出来的一连串的“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伴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轻声对话。刺骨的寒风里时而刮过来一阵阵不知从谁家烟筒里冒出来的点燃炉火的生烟味儿；时而又刮过来从那个灯火通明的早点部门窗缝里飘出来的炸油饼和热豆浆混合在一起那扑鼻的美味……

我们跨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一会儿7点半的铃声一响，我们就要在老师的带领下开始全校师生集体长跑。晨光下，那条宛如长龙似的队伍里嘹亮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一、二、三、四”！那童音随显得稚嫩，但却依然铿锵有力！

冬跑，是寒冬早晨里的一道风景，也让我们的身心充满了活力！

　　小时候的雪不仅下的勤而且还下的大。由于天寒地冻，背阴处积攒下来的雪，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完全融化。

大雪封门也是常有的事。夜里风雪交加，早晨屋檐下就堆起了高高的雪凛子。门也被冻住了，从屋里打不开门，只能从窗户跳出去，清理好门口的雪再把门打开。

雪后，人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扫积雪。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环卫工人，主要干道的雪都是靠沿途各个单位自发地清理。只要雪一停常常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各单位组织的扫雪人员几乎同时出动，他们从自己单位门口，兵分两路分别向两侧清理，白茫茫的雪地里人们各个精神饱满、情绪高涨。谈笑之间甩在他们身后的道路已经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当相邻单位的扫雪大军“胜利会师”的时候，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冰天雪地之间回响着他们朗朗的笑声……

从小培养孩子们爱集体、爱劳动的精神，是那时候人人崇尚的社会风气！因此学校经常组织我们利用下午不上课的时间到校扫雪。

校园里、操场上我们这些十岁上下的孩子们，在老师们的悉心呵护和耐心指导下，带铁掀的同学在前面铲，拿笤帚的同学在后面扫。大家争先恐后、你追我赶的劳动场面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候跟现在相比，确实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比如冬天我们吃的菜就很单调，主要是大白菜，所谓的“鲜鱼水菜”几乎见不到。每天吃着几厘钱一斤的大白菜和几分钱一斤的旱萝卜，还有2分钱一大铁掀的麻蚶子和小咸鱼。

但是，我们却吃得津津有味。一日三餐妈妈总是粗粮细作，尽量让我们吃得顺口。爸爸也会在每年的秋末时节，买些大鲫鱼养在院子前面的小芦苇塘里，寒冬腊月砸开冰面捞两条鲜活的鲫鱼，我们就能喝到味道鲜美的鱼汤。

那时候特别盼着过周末或放寒假，不但可以睡到自然醒，还能穿上妈妈在炉子旁边给我们烤过的棉裤棉袄，穿在身上热乎乎暖融融的。然后我们围着炉子而坐，铁篦子上烤着馒头、包子或是窝头、咸鱼，我们一边吃、一边烤、一边聊，享受着悠闲而惬意的幸福时光。

现在的冬天早已没有那么冷了，人们的衣食住行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家家户户暖气充足，玻璃上的冰花，只能在网络图片里看到，窝头和野菜也变成了餐桌上的时尚，我们这些当年头顶星星、月亮背着书包结伴上学的孩子们，现在也都变“老了”，如今正忙着背起孙辈那沉重的书包，接送孩子上下学……

时光荏苒岁月更迭，小时候的冬天早已远去！但是，那些温暖、愉悦和幸福的记忆一直留在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