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恩情

浅笑

　　走着走着，就到了五月。不求所有的日子都泛着光，但愿每天都有温暖浸润。

　　记得有一年天旱，当时我们都还小，每家都有几亩田地。割完麦子打算种玉米，需要浇水润种才能保证出苗。池塘里的水很浅，先用舀子盛出来，再一点点的倒进水桶里。

　　天气已经比较热了，不巧的是，我吃东西不合适呕吐了，浑身没劲。倘若一个人呆在家里，妈又不放心，索性让我弟和我在池塘边舀水吧。母亲和哥哥一起种玉米，刨坑、点种、浇水、最后用土填平。

　　田野的风裹狭着热浪，母亲一趟趟的挑水，贴近脸颊的头发湿透了，还没忘记询问我，“丫头，肚子舒服了没有”。我和弟弟在池塘边，说是干活其实根本不累，玩耍着就把水桶给舀满了。关键是俩孩子多少有个照应，有事也会喊叫。哥哥虽然大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帮衬着，可那些活儿，基本都是母亲完成的。

　　在我童年时候，总有好多花花绿绿的裙子，昨天还是四四方方的一块布，早上一觉醒来，睡眼惺忪还在迷糊着，母亲帮我穿上了花裙。打量着身形，开心地说，合身着呢。少时的我，自然不会感觉到大人们的辛苦。还以为是魔术，站起来扭动着腰肢，盯着裙摆旋转欢呼。藏不住的喜悦早已荡漾满脸，并不曾留意母亲熬夜疲惫的倦容。

　　白皙高挑的母亲，总是梳着简单的短发。在我的记忆中，从未见她穿过裙子。手巧的母亲，为何不给自己做件漂亮的裙子呢？这个疑问我一直藏在心间。看着她每日里家里家外劳作不辍，田野的风吹动着短发，汗水湿透了后背。推拉车的时候，从没看见输给男子。装满秸秆的长排车，高高的挡住了拉车人的背影，前倾着身子弓腰推行的独轮车，也总是满载货物而归。

　　也许，在外务工的父亲，让母亲缺席了太多的依仗。看着不谙世事的三个儿女，母亲倔强的挺起了脊梁，无奈地舍出了自己的身板，给我们撑起了一片遮挡风雨的屏障。

　　世上本就没有天生的好命，哪一点不靠辛苦勤劳才能获得呢？早起晚归披星戴月，忙完田地再忙家里，劳动的利索，庭院的干净，还记得西厢房里的粮食，用上了螺旋而上的折席。东厨房里风箱咯吱咯吱的拉响，炊烟袅袅雾幔一般，蔓延在院子的上空。母亲是急脾气，干活迅速，总是眼疾手快，雷厉风行走路也是风风火火。有时我想打个下手，还是被吆喝着躲到一边去了，碍手碍脚的耽误事。

　　普通衣裤打扮，短发干练整洁，本身就是一种简约的美。短发的母亲不娇气，短发的母亲哪顾得上照顾自己。她把生活重担挑在肩头，母爱父爱一并给予着。

　　记忆里的母亲，这一生都是短发，却把疼爱幻化成细雨风柔，如今，陪伴着我们度过了知天命之年。我从未感觉母亲唠叨，母亲的思维像是学会了速记，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就像刚发生的一样清晰。记忆好，耐力强，待人接物阳光宽容。不论老幼，大老远的都会主动问好。这一点我就说妈，干嘛这样贬低自己呢？尊老固然是好的，小辈人用不着吧。母亲也不生气，耐心教育我们，做人一定要和气一点，不要到处惹事生怨。喜笑颜开的，大家也都高兴。我抿了抿嘴，诺诺应允。人有善念在前，理解包容存在着共通性的。

　　母亲是自虐的，天不亮就起床干活，等我们睡下了，她还会挑灯做针线，缝纫机的响声，踩着踏板缝制着家里的装扮。窗帘、床单、绣花的枕套，孩子们身上的衣服。自己的衣裤都被水洗得泛了白，缝缝补补还会穿，说什么新衣服穿着干活受约束。

　　每到寒冬，我家的大门关不住，过来烤火的，过来喝茶的，也有专门跑过来唠嗑的。因为母亲待人和善，煤炭的炉火侍弄得很旺，挺热情的烧水泡茶，让邻居们暖暖身子，整个房间热腾腾的别提多舒服。

　　我们成长到了青少年，土地收回去了，全家吃上了商品粮。家中的新房也在母亲的操劳之下凭空拔起，成为当时建房的风向标，四村八庄都赶过来，当样品房借鉴参观。

　　母亲柔弱的双肩，一直挑起来全家的希望。母亲一辈子没说过爱，可她哪一次不是让爱滋润了我们心田。长大后，那些童年时候的疑问荡然无存。稚嫩的双肩也随着岁月叠加，一日三餐，四季冷暖，哪个母亲的心中，不都是孩子位居第一呢。

　　从我记事到如今，母亲从未长发飘飘。年龄越大反而懂得了母亲，简单随意的短发，成就了一个女人最深情的温柔。母爱无私心，妈妈最美丽。祝愿母亲，温柔不变，岁月无恙，一生平安，吉祥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