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曼的信任（已编入《癸卯年叙事》）

矛也

路曼是矛也的泛亲戚。那天，矛也刚躺下，她发来微信：

叔，你为三槐堂撰的楹联，很漂亮。

有话，你直说吧。矛也一怔，回道。

是这样的，家里宗祠在建，村里说我们是斯文之家，嘱我爸写副门脸联。你知道，他学数学，我俩也是理工男女，对这事都不在行，你能不能给帮个忙？

这事很麻烦，很费神。再说，本人对此并无造诣，那联也是自己辛苦数月冥思所得。矛也想直接拒绝，但想象她细声柔息小鸟依人般的雅致可爱，又不忍心：

可我不懂你们那里呀。

我们村叫甽头，原先有所书院，现在祠堂就建在那上面。要以村名和书院开头，体现村子特色，其他你就想象吧。21字。

编撰对联，尤其是这类对联，常常是可遇不可求。

我不敢答应你，但我会想想。矛也说。

相信叔叔。

一个多小时后，矛也把初稿发过去：

甽头有容汇八方春水浇万户良田碧波盈野山川秀

书院无疆承千载斯文廓四乡清风诗韵绕梁子孙长

一会，她发来视频，满脸忧郁：

爸说，门脸上要两副，必得甽、头，书、院开头分写。

矛也苦笑道：你的没说清，可浪费我多少精神？

这事可遇不可求，你别抱太大希望。

矛也告诉她。

叔肯定行。

因为有了这垫底的回复，不想再费神，此事就成了软任务，没再有负担，矛也这一夜睡得很香。

五点醒来，他觉得神清气爽，想起了路曼所托，突然来了兴趣，想想何妨？全身心的调动，那里的山川原野，历史人文，虚虚实实灵灵动动地浮现在自己的想象里，词语蹭蹭来到笔端。天亮时，已写好，一看，感觉不错。把它放在桌子上，沉淀一会。又躺下，进入腹诵润色。每得有改动之辞，辄以备于枕下铅笔记录之。

早饭后，再给她发过去：

甽汇八方水 水浇万户田 春种秋收稻粱菽 犁耙播莳

头顶一片天 天有千祥鹤 翁吟童诵礼义廉 笔墨论说

书中本有黄金屋 开宗明义 慧通古今 吟诗文崇节气

院里祖植菩提树 行善积德 贤及儿孙 笃孝悌睦邦邻

十点，她打来电话，声音像只欢快小鸟。

当自己的感觉与“客户”的满意契合时，所有的辛苦顿时化成了无上的成就感。

三个月后，路曼发来照片，新祠门脸上的两副对联，是一字未差的自己所撰。

矛也给路曼回了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