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又闻红薯香

秦岭老叟

　　吃过午饭，暖阳高照，我走出小区大门去取快递。忽然，一阵阵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烤红薯特有的甜蜜气息，瞬间勾起了我心中的馋虫。

在小区大门左侧的人行道拐弯处，一辆小三轮车上架着一个炉子，炉子上香甜美味的烤红薯，金黄软糯，热气蒸腾，仿佛在向路人诉说着冬日的温暖。我抵不住红薯香味的诱惑，忍不住买了一个烤红薯。捧着这热腾腾的红薯，暖意瞬间渗透指尖，暖至心底。轻轻剥开外皮，金黄的薯肉便露出微笑的弧度，那香气，如同乡愁般甜蜜而浓烈。每一口咬下，都是对过往时光的温柔回望。

对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农村小孩来说，冬天的烤红薯，更像是一位亲密无间的好伙伴。放学回家，从灶膛的炭灰里扒拉出一个煨得软乎乎的烤红薯，或者掀开锅盖就看到一锅的蒸红薯，在小小的心里，那简直就是一件最最幸福的事情。

在西府农村，红薯可以生着吃，蒸着吃，烤着吃，还可以煮着吃，炸着吃，当成菜煮汤吃，晒成红薯干嚼着吃……当然，最深得我们小伙伴心的，那必须是自己动手，烤（烧）出来的红薯最好吃。

冬天放学后，小伙伴们总是要想方设法地闹腾找些什么东西来填饱好像永远也吃不饱的肚子。就三五成群去已收了红薯的地里去刨红薯。每每刨到一个细小的或破损的红薯，都要欢呼雀跃半天。然后将捡来的干枯秸杆柴禾点燃，等火堆里有了足够多的余灰，就把捡到的红薯全部扔进去埋好，一边继续在上面烧着火，一边你追我赶，或抽陀螺，滚铁环，玩老鹰抓小鸡……一刻也不闲下来。

冬天日短，火堆在小伙伴的玩闹中慢慢熄灭，但余灰底下还默默地散发着热能，烤红薯的香甜和着糖的轻微焦糊，混合出特有的烤红薯的醇香味便渐渐散发出来。扒开余灰，原本脆生生的红薯，已经烤得表皮焦黑绵软，焦糖外溢，皮薄肉化……小伙伴们蜂拥而上，急忙抓在手里，烫得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倒回左手，也不肯放手。撕去黑乎乎、皱巴巴、薄如纸的红薯皮，香气猛烈地迸发出来，氤氲的雾气，在眼前升腾起来，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烫得在原地“哈哧哈哧”地转圈呼气。遇到烤的稍微火大一些的，红薯会爆皮，沿着裂开的缝隙，流出黏糊糊的糖汁，剥开皮后，颜色由淡黄变成了亮黄，烤焦的皮上会黏连一些薯肉，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但还要像啃骨头般，将其一点点撕咬下来吃掉。那种焦香味，不是现在任何名牌烤箱能烤出来的味道！

真是又香又甜又糯的烤红薯啊！一口还没咽下去呢，又赶紧咬上一口，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才觉得安心……等吃得肚皮滚圆，才发现脸上手上都沾满了黑乎乎的灰，小伙伴都成了小花猫，互相指着对方，乐得前仰后合，你抹我的脸，我蹭你的鼻子，然后又开始打闹起来……整个田野间都回荡着小伙伴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在这个冬日暖阳的午后，我站在烤红薯摊前，看着热气腾腾的红薯，心中充满了感慨。我仿佛又听到了故乡的风，轻轻吹拂过那些泛黄的记忆。幸福，或许就这么简单，一个温暖的阳光，一份熟悉的味道，一颗香甜的烤红薯，就能唤起童年的记忆，就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