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老班长叫张仕强，是江苏省新沂市棋盘镇人。据他介绍说：他的家乡棋盘镇相传因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曾在此下过棋而得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和老班长相识是我从新兵连分到连队不久，被抽调到连部给连长当通信员期间，老班长张仕强当时是营部通信班长，经常组织营部通信员和各连通信员训练，久而久之，我们关系就非同一般！以至于后来老班长调来我连一直担任我排班长工作，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我的入党介绍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我的印象中，老班长人很是精干，做起事来非常认真，称得上是一丝不苟。他的洞察力很是锐利，能精准而迅速地把握着事态的发展，那股精明干练的气质在众多战士中可以说是独树一帜。他操着一口标准的苏北普通话，据他说他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家就住在著名的骆马湖岸边，祖辈靠种地和打鱼谋生。不过，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初，大家都在贫困线上生活劳作，苏北农村的生活也就可想而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目测老班长1.75米的个子不到一点，标准的军姿、坚毅的目光、突起的脸部颧骨，给人一看就是个久经风霜的老战士！老班长人偏瘦，很和气和随意的一个人。不过偶然也会发脾气，一旦发起火来也绝对能使你喝一壶的。记得我那时年纪尚小（17周岁刚过），个子小（1.61米），胆子也小（城市来的学生兵大都如此），不出半年，就被他调教的有点像“天不怕，地不怕”的“兵大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以至于多年后，我革命了一辈子的老父亲在武进医院去世，陪同的亲友们都很辛苦，我让他们都回去休息，让我一人最后再好好陪伴一下老父亲！我深夜一人静静的坐在老父亲身边，仿佛仍在聆听着老父亲的教侮！半夜刮风下雨，我起来整理被吹倒的花圈，全然不顾四周全是躺着的尸首……发小们都说我胆大，可我感觉“儿子陪伴老子”这有什么害怕的？比部队训练时的情景差远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为了锻炼通迅员"夜间找点”的技能及智勇双全的胆量，记得营部通讯班长张仕强就经常组织各连通讯员夜间找点训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即晚上给你任务，由你一人按规定时间、指定方位，目测距离去寻回白天预先放置的纸条，只有成功找到第一张纸条，才能从第一张纸条上得知下一张纸的住置，以此类推。第一个如找不到，后面一连串的就意味着一个也找不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刚开始训练时，最害怕的倒不是天黑，而是有的就故意设在乱坟堆或黑漆漆的山洞里，最头痛的是不认真仔细找还就是找不到。记得有一次黑漆漆的夜晚，乱坟堆里找了会没找到，此时尿急，先小便吧，谁知刚小便，只见地上突然扬起一片绿茵茵的火光，随风飘荡，虽然知道这是乱坟堆死人腐烂后残留的磷遇到空气而发出的磷火，但突如其来的出现倒也受惊不小，头“嗡"的一声像炸裂开一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按方位距离到达设点目的地后我们都习惯先用枪刺挑拨杂物寻找目标，这样在漆黑的荒山野岭的乱坟岗一般都会碰到鬼火（磷火），有时寻找时劲使大了还能“哄”的一声成片出现，风大时有时也会在你的前后左右突然出现随风飘荡的鬼火，不过久而久之，习惯了也不过如此！因为“军令如山”，再胆小也得去，別的不说，就是当兵人的面子那可是丢不起的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长了，实际最害怕的还不是什么“鬼＂磷火，因为几乎每次都会碰到。最容易引起心理紧张的还是那些北方人死后插在坟头的用白纸做的长长的挽条，被风一吹，漆黑的夜晚在月光下就象幽灵般四处飘荡还沙沙作响！刚开始深更半夜单枪匹马的还真有点吓人！此时最担心的又是方位、距离又正好在那如幽灵般的附近……有时从远处偶然遇到，那透过树林才能看到的随风而动的白色挽条还真有点像一个人披头散发在漆黑的夜晚向你缓缓的走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荒无人烟、漆黑一片的夜晚，我有时也会像常人般那样感觉到害怕，但没办法，军令如山，逼到这一步，如家常便饭般，胆从横边生，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后来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野营拉练时经常部队刚到宿营地，我就按照营部宿营的方位距离，自己－人单枪匹马在漆黑的夜晚走过凄凉之地的戈壁滩，走过荒无人烟的黄土高坡，走过冰天雪地的大峡谷，走过阴森森的小树林去向几公里或十几公里开外的营部送连队宿营报告，几乎天天如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然这其中有劳累，有惊吓，甚至有惊魂！但时间一长，早已习以为常，见多不怪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因为此时我真的不怕，我手上拿的还真不是烧火棍，那可是真枪实弹呀！我随身还携带着120发子弹，还有四颗如炸雷般的手榴弹呐！俗话不是说：枪能镇邪吗！有什么可怕的？那怕就算是真碰到“鬼”了，还真不怕它，不相信它不赶紧躲着我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一次张仕强老班长带领各连通信员集训，走到一处黄土高坡的大山拐弯处，只见山下不远处著名的渭河在静静的向东流去。不远处又有陇海线一座大铁路桥横架于山间。渭河宽有40到50米，水流清澈见底，最深处深不过膝盖，河里铺满了大小不等的鹅卵石。大西北的春天虽然来的很晚，但渭河两边的青草己泛出层层绿色，平时在黄土高坡不多见的几束野花在随风飘逸摇摆，在春末夏初显的很是受看。我们快步走到河边，只见层层水波还飘浮着淡淡的白色水汽，一股浓郁的春天气息扑面而来……久居黄土高坡大山里的江南水乡来的人哪里受得了这般诱惑，我当时就向老班长提出我们是否涉水过河，大概从小在湖边长大的老班长也被这大西北黄土高坡难得一见的美丽景色所吸引，沒加思考就同意了我的建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是我们就挽起裤腿，赤着脚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涉入水中！一股清流顿时浸透全身，水好清凉啊。我在铺滿鹅卵石的水中慢慢前行，只感觉到鹅卵石有些硌脚，于是尽可能找鹅卵石少的地方下脚。在接近河中央时见前面不远处有块一平方见宽的小沙滩，赶紧靠了上去，当走到沙滩上时，顿时感到脚下软绵绵的沒了支撑，只感觉浑身使不上一点劲，身体却在慢慢下沉，感觉到越使劲身体就越下沉的厉害，两条腿如同使了魔法似的提不上劲，顿时吓的灵魂出窍，估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碰到流动暗沙的陷阱了。吓的我赶紧呼救，老班长见了赶紧叫我趴下不要动。待我弯腰前倾两手撑住前面的鹅卵石时，方才感觉到身体慢慢有了支撑而不下沉。此时老班长和跑过来的另一名战士拼命拽住我，我才慢慢使劲挣脱出被泥沙紧紧缠住的两只脚……好一场虚惊呀，这大概是继“炮击事件”后的又一次遇险吧！上岸后心有余悸的回首望着平日里温柔无比的渭河，竟也会暗藏有如此险情，的确使我吃惊不小，以至于现在想起都背后直冒冷汗，万一是一人前往，岂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也是在渭河边，正值秋季，我们在岸边茂密的玉米地里训练，突然我闻声听到不远处有一战士在大声呼救，急忙赶去。这才发现是某连通信员在玉米地里按倒了一只大雁，而谁也想不到的是，此时眼中温顺的大雁现得是十分凶狠，那只大雁从小战士抱住它的双手间头伸了出来，正狠命的撕扯着小战士的背部，而小战士的背部衣服有的地方已被撕裂，眼看小战士已按不住大雁，正滚着一团！我想抓住大雁的脖子，谁知大雁反应很快，在我手背上狠狠的啄了一口，好像大雁上下硬硬的嘴巴里带有微细的倒刺，手背上立马现出一行血印！我们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总算逮住了。那个战士呲牙咧嘴的直喊背痛，我们掀开衣服一看，已有几道长长血印伤痕，这不起眼的、野生的大雁竟能如此凶猛，倒又使我吃惊不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当我们兴高采烈的拿着战利品走出玉米地时，迎面碰见一手提猎枪的约60多岁的老汉走了过来，原来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逮住的大雁是被老汉打伤的。我们这才发现大雁的一只翅膀被打折了。据大爷说是乘大雁落下喝水时打到的。班长于是就要还给老乡，那个战士还有点舍不得，但班长下令了也沒办法，只得依依不舍的送还给了老乡，老乡还一个劲地说：“谢谢大军同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野生的大雁，比大灰鹅还大，如大雁沒受伤，恐怕一人还真的很难对付它。也使我深刻认识到，来自原始的大自然的力量是何等厉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秋季，我连奉命到师部的陕西华阴农场执行秋收秋播任务。记得排长好像休假了，老班长被任命为代理排长。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场部要求在短时间内必须将机耕涉及不到的地块尽快实施人工补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华阴农场是我师部为减轻国家负担而在一片荒地里开发的一个大型农场，每块地都有好几千亩。特别是每块地的拐弯处不便于大型农业机械的展开，于是只能靠人工播种。任务也很简单，就是将撒下的麦种用泥土覆盖住。因农场往西往东都是一片沼泽地，野鸭子特别多，多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来抢吃裸露在地面上的麦种，直接影响到来年的收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次大伙忙活了半天，临近中午，又渴又累。此时还有一大块地沒整理，老班长意思把余下的全部整理好再回去午餐。此时我已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兵了，本应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可不知怎么自己已多年沒见的老毛病又犯了，说起了牢骚话，而且矛头直接指向老班长，弄的老班长当时就下不了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排长许长麦休假回来后，在一次党小组会上，老班长对事不对人的对上述事情提出了批评。排长很生气，当时就问起是谁这么无组织无纪律，排长再三问起，老班长就是不说具体人，只说今天针对的是排里存在的不良现象，至于是谁，相信本人在今后的工作中会引起重视。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也没见许长麦排长找我！但我却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犯了错误，大概由于虚荣心在作怪，很长时间自己就是鼓不起勇气向老班长说声对不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复员回到地方后，我也时刻想起此事，心里一直很内疚。大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已在省中专学校担任校级领导。突然有一天老班长竟找到了我。老战友相会别提多高兴了。我将老班长安排到居家很近的武进宾馆住下，才得知老班长复员后在新沂市棋盘镇当起了推销员工作，为当地工业产品的销售到处奔波。而我市也正是他的目标之一。销售工作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提供住宿和用餐却是手到擒来，一段时间老班长经常来常州，我们就在宾馆把酒言欢，很是一番快乐。当老班长得知我在工作中取得了一定成绩后很是欣慰和高兴！鼓励我一定要好好工作！记得老班长高兴的几次都不胜酒力，都被我灌的误了和他人的约定时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得知老班长和在部队里一样很是操劳时，我又想起了那件往事，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我从兜里掏出200元钱给他，谁知老班长就是不肯收，还说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强多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很不凑巧的是，在一次学校组织的旅游途中我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随后又搬了家，再也没和老班长联系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老班长，对待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无半句怨言！从老班长做事做人的品德上我仿佛看到了儿时读过的课本《金色的鱼钩》中，那个过草地老班长的形象！我千不该万不该对自己的老班长、又是入党介绍人发牢骚……不知老班长知道否？他曾经的一位战士正在为自己以前的不足在深深的忏悔着，并默默的以此为戒并努力工作着……我想，向老班长说声对不起！但老班长一定知道，那个任性的战士沒有辜负他的培养和期望，并一直记着他……！</p><p class="ql-block">注：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