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高中(2)

南黑森林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二、我的几个“铁哥们”</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高一时,我与北街的李铁军同桌,讲台前的第二排。为什么与他同桌?可能是我们的大人在一个单位——城关卫生所——工作的缘故,他父亲是所长,我父亲是大夫。</p><p class="ql-block">高二第一学期期末,李铁军参军了,翟建民就成了我的新同桌。</p><p class="ql-block">本来翟建民的同桌是王朝刚,可就在放假前夕,他与班主任吵了一架退了学。</p><p class="ql-block">那年夏天,东北出了个张铁生,被推捧为“反潮流英雄”,紧接着,又有了小学生黄帅的日记摘抄。于是,学校的教学秩序又一次混乱起来。“反潮流”、“反复辟”的大字报,贴了不少,正常的教学活动也被说成了“复辟”和“回潮”。在兴起的批判“师道尊严”的大潮中,朝刚可能忘乎所以了,没有遵守纪律,旷了几次课,老师找他谈话,他不服就顶撞起来。也许,他认为老师的作法就是“师道尊严”,他反抗没错,我们几个哥们求他低姿态,最好向老师认错,可他的牛脾气上来就是不低头;可能,李老师由于年轻,既不是国民党也不是“右派”,没有思想负担,不怕学生指责“师道尊严”,他要坚持大原则,只等着有错的学生认错有个台阶下。结果,刚烈的朝刚退学也不认错。</p><p class="ql-block">我与翟建民还是第二排,只是挪移到了南墙边,而同桌的吴平与窦继忠就成了我的后排。</p><p class="ql-block">袁朝印与一个农村学生同桌,座位离我们较远,相处在一起的时间自然就少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六人是班上最“活跃”的小团体——王、吴、翟、袁的父亲都是“老革命”,解放前的地下党员,打过游击,现在不是这部的部长就是那局的局长,他们是真正生活在机关大院的孩子。我与窦却是在城里的大街小巷里“混”大的,俗称“街化子”——这可不是雅称,而是过去农民嘲骂城里一些庸俗世故、流里流气之人的用语。我俩当然不是“小阿飞”,但大家总喜欢用“街化子”一语开我们的玩笑。在土里土气的乡下学生眼中,我们为人处事比较张扬,自然就成了有别于他们的另类。</p><p class="ql-block">我们六人也是班上最“风光”的小团体——吴平典型的白面书生,因为有一个让大家羡慕的“外交官”哥哥,英语老师让他做了“课代表”,他也整天自我感觉良好,挺有脾气,大家就表面上哄着他,像众星捧月似的;窦断忠年龄最大,见多识广又成熟老练,还是乒乓运动的好手,经常代表学校外出参加各种比赛,不少女同学对她刮目相看;翟建民则是个子小,心眼大,机灵鬼一个,爱在大庭广众场合恶作剧,让大家哭笑不得;王朝刚在高傲方面一点儿也不比吴平差,虽然脑子不笨,但热衷于玩乐而不是学习,平时也不惹是生非,还算个规矩孩子;而我呢,没别的“能耐”,只有一样——善于读书学习,英语、化学、数学考试,成绩都挺好,再加上班主任兼语文课的李戎老师常常在课堂上讲评我的作文,大家对我尊重与羡慕也是顺理成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与朝刚的共同语言最多,而且两人都喜欢读课外书。他退学前,我们经常交流读书心得,有一次学校开大会,我俩坐在一条板凳上,还煞有介事地讨论开了哪国女人漂亮。作为接触的首部外国小说,巴尔扎克的《三十岁的女人》给了我深刻的印象,后来又陆续阅读了俄国的契诃夫、屠格涅夫、法国的莫泊桑、美国的欧·享利等人的小说,我有了自己的“定见”——</p><p class="ql-block">“伙计,要我说,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就是法国女人……”</p><p class="ql-block">朝刚点头,故作深沉地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她们有韵味,爱好艺术与音乐,而且敢爱敢恨……”</p><p class="ql-block">巴尔扎克的小说中,“情人”是使用频率最高的名词。我低声说:“就是,要是咱也有个那样的‘情人’就太美了!”</p><p class="ql-block">朝刚瞪了我一眼,“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得先谈对象,有了‘爱人’以后才有资格追求‘情人’,得一步一步地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济南下乡到我县的知识青年先进人物莫巧妹来校做报告,还是“扎根农村干革命”的老一套。不过,听了她的报告,即将毕业的我们虽不感动,但也不讨厌,反正我们也有她同样的命运——不是下乡就是回乡“干革命”。</p><p class="ql-block">一天上午,李老师上语文课。他布置了一篇有关知识青年的作文,后边的窦断忠就对我耳语:“伙计,咱俩下午去曹楼村采访莫巧妹去!”</p><p class="ql-block">下午,我们俩在约好的地方集合,骑着自行车奔向城西北的曹楼。找到知青宿舍——一排属于村里最好的红砖平房,没见到要采访的人。她的同伴,一个男知青并不热情地说:“她不在,又跟着老支书去城里什么地方了。”</p><p class="ql-block">那次莫巧妹做报告,也是一个农村老头陪着。继续忠说,“我们主要是来采访济南的下乡知青,她不在,也没关系的。”</p><p class="ql-block">男知青脸色好看起来,高兴地出去找人。片刻,进来五六个男女青年,他们正在不远处的地里拾棉花。</p><p class="ql-block">不记得我们是怎么采访的,沉淀到今天的印象,一是这些知青都挺朴实,没有一点儿城市纨绔子女的娇气与流气,都是普通职工的孩子,他们没有高谈阔论,更没有信誓旦旦,讲的都是平凡真实的小事;二是感觉他们并不认同莫的作为,不满意或忌妒美差好事都让她一个人独占了。</p><p class="ql-block">回来后,当然是我执笔,只用两天时间写出了“报告文学”式的作文。不出所料,属于我与断忠共同的“创作”,李老师的表扬在所难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知道“外面的世界真精彩”,是在吴平家。</p><p class="ql-block">吴平的哥哥大他许多,外交学院毕业后从事外交工作。非洲过去有不少地方是法国殖民地,现在独立建国了,官方语言还是法语,所以吴平他哥那几年在中国住北非的几个小国的大使馆任翻译和秘书。</p><p class="ql-block">吴平家里既有好多五颜六色的外国信封,也有不少的国外杂志。我们几个哥们呢,就时常去他家玩,天南地北地神侃是次要的,主要是欣赏那些很难看到的稀奇之物。</p><p class="ql-block">我对外国邮票兴趣不大,看过后就忘记了。可是,吴平大哥回国探亲时带回的一些外文画报,我可是大开眼界,当然外文期刊不一定是外国出版物,但毕竟我在上面欣赏到了从未见识过的异国风光、民俗人情。</p><p class="ql-block">直到今天,我还能回忆起——</p><p class="ql-block">阳光明媚的机场,鲜花怒放的大街,琳琅满目的商店,灯火辉煌的夜晚……</p><p class="ql-block">还有——</p><p class="ql-block">不知名的机场,正要起飞的硕大飞机,几个正在走向远方的华丽少妇,她们穿着鲜艳的呢料风衣,臂挎亮闪闪的小提包,身边还跟着哈巴狗……</p><p class="ql-block">不知名的城市,高楼大厦林立,宽阔的马路上有五颜六色的轿车行驶,广场上有好多少男少女在跳舞……</p><p class="ql-block">如梦如幻的场景,如醉如痴的心情,我终生难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几个“铁哥们”的父亲除了都是“老革命”以外,还有一个共同点——革命胜利后都与结发妻子“再见”了。吴平的大哥与吴平同父异母,所以年龄大吴平许多,他的儿子也与吴平年龄相差无几,翟建民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据说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两位父亲的前妻都是“离婚不离家”,而且两位父亲再婚后,又生了好几个孩子:吴平上面有三个姐姐,建民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二弟一妹。</p><p class="ql-block">隐隐约约地听说,袁朝印的老爸也是如此,只有朝刚一人的父亲不是“两窝”——可能他年龄相对要小些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班一个姓高的女生家住翟建民家附近。</p><p class="ql-block">这个女生也是吃“国粮”的,身材修长健美,是学校篮球队的前峰,而且长相不错,在一些大年龄的男生中很有人缘,直说吧——“暗恋”她的男生不少。</p><p class="ql-block">我的翟哥们与高同学住得最近,但他并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关系挺一般。估计,这小子与我一般大,才16岁,发育晚,爱好兴趣可能不在“男女之事”上。</p><p class="ql-block">继忠就不同了,再加上都是搞体育的,两人接触频繁,平常说话聊天自然就多。当然,两人的交往也就是友谊层面的,离“恋爱”的高度早着咧。</p><p class="ql-block">可是,有人忌妒呀!“怀春”的少女多是心里折腾,而“暗恋”的少男大都义形于色,对情敌不大含糊,不是刀子就是拳头。</p><p class="ql-block">有一天,不知怎么回事,牛高发——城郊牛庄的一个农村同学,竟然与窦继忠打了起来。</p><p class="ql-block">两人都没有骂阵,只是你来一拳,我踢一脚。有人冷冷地观望,也有人暗暗地偷笑。我莫明其妙,怎么没人拉架?!</p><p class="ql-block">心里是想上前制止,可理性告诉我,没用!——我太瘦小,正好袁朝印在我身旁,我说:“咱们拉开他们吧!”</p><p class="ql-block">朝印笑着说,“没事儿,马上就完!”很快,他和几个身高马大的同学走过去拉开了正抱在一起的这对“冤家”。</p><p class="ql-block">文革时代,打架斗殴在青少年中是家常便饭,好多学生在这方面也是得心应手,可我不明白,继忠平常没有打过架什么的,今天怎么啦?</p><p class="ql-block">好多年过去了,有一次见到吴平,提起此事,他笑着说:“吃醋呗!”</p><p class="ql-block">原来,是牛高发先动的手,他无法忍受窦与高两人整天“眉来眼去”,可能在他看来,那些在今天是稀松平常的举动,绝对是“亲亲热热”、“打情骂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3年04月26日初稿</p><p class="ql-block">2024年12月02日改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