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小芳的故事》马保信著——001.记忆中的苦难与家庭纠葛

马保信

长篇小说《小芳的故事》

马保信著

001.记忆中的苦难与家庭纠葛

在岁月的长河中，小芳的故事犹如一首悲怆的歌谣，诉说着往昔的艰辛与磨难。小芳生于 1982 年农历 12 月 16 日，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她的第一声啼哭是在绥德县四十里铺镇白家山村的简陋屋舍中响起，却仿佛被家庭的阴霾所掩盖，未能带来应有的欢喜与期待。

小芳的母亲来自绥德县薛家河高家沟村，在那个传统而又略显封建的家庭里，母亲姊妹六人，她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承载着家人别样的期许与疼爱，得以在校园中度过相对较长的时光，直至初中毕业。那时的她，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懵懂的梦想，然而，命运的齿轮却无情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学业戛然而止后，母亲在家人的安排下，带着几分羞涩与不安，出嫁到了四十里铺镇白家山村。父亲是一位手艺精湛的木匠，靠着一手好木工活，在当时的村里，家庭条件尚可，在陕北的农村，都是石板砌成的窑洞。家中的桌椅板凳还有窑洞的门窗也都出自父亲之手，透着质朴的精致。但生活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母亲自幼未曾接触农活，纤细的双手更适合握笔而非挥舞农具，这在以农为本的家庭里成了被诟病的理由。奶奶是个传统而固执的老人，她坚信女子就应操持家务、精于农事，对母亲极为严苛。家中的粮食，米和面，被奶奶牢牢锁进柜子，仿佛那是对母亲无声的宣判，刻意限制母亲的饮食，让母亲时常在饥饿与尊严的边缘挣扎，受尽了委屈与屈辱。

家庭中的矛盾并未就此平息，邻里之间也有不睦之人。有个叫“探”的邻居，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刁钻。或许是见母亲在家庭中地位低下，又或许是出于莫名的嫉妒与恶意，竟也肆意欺凌。在一次父亲外出打工做木活时，“探”瞅准了机会，丧心病狂地将母亲拉到街上石磨盘旁边的石头上。那石磨盘，平日里是村民们碾磨粮食的地方，此刻却成了母亲的噩梦之地。“探”手持铁锨，眼神中透着凶狠与得意，对着母亲大打出手。母亲惊恐地挣扎、呼喊，却无人前来相助。那场暴行致使母亲腹中已然成形的男婴不幸流产，那不仅是一个小生命的消逝，更是母亲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家庭的悲剧也因此愈发深沉。鲜血染红了母亲破旧的衣衫，也染红了那冰冷的石头，而母亲的眼神，从此失去了曾经的光亮，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哀伤。

小芳的诞生，并未给这个家庭带来太多的欢喜。或许是因为重男轻女的观念作祟，又或许是母亲孕期遭受的创伤影响了她的生产，小芳出生时胎位不正，属于立生，在陕北农村力生就是难产。所以生产过程极为不顺。接生婆忙得满头大汗，母亲在产床上痛得死去活来，那一声声惨叫仿佛要撕裂整个村庄的宁静。而在小芳出生后，小芳又患上了皮肤病，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让母亲日夜操操劳。她常常在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而家中却无人关心她的病痛，只有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在黑暗中陪伴着她。

小芳1岁时才学会走路，这期间，家庭的矛盾依然在持续发酵。母亲由于长期遭受父亲与奶奶的冷遇，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障。家中的灶台，

本应是烟火缭绕、充满温馨的地方，却成了母亲的伤心地。她对着那简陋的锅灶，常常不知所措，做出的饭菜不是糊了就是难以下咽，这更加深了父亲和奶奶对她的不满。在极度的绝望之下，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忍泪割痛——将小芳扔下，徒步三十里路回到了娘家高家沟村。那是一段饱含着无奈与心酸的路程，母亲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孤独与凄凉。她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脚下的泥土沾满了鞋子，心中的痛苦却如影随形。路过那片曾经和父亲一起走过的树林，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她的不幸；跨过那座破旧的石桥，桥下的溪水潺潺流淌，却洗不去她心中的哀怨。

大约一周之后，父亲骑着自行车来到外婆家接母亲回去。彼时的父亲，虽家庭条件不错，却仍在众人面前数落母亲的不是，抱怨母亲不会做饭、不会干活，全然不顾及母亲所遭受的苦难与内心的伤痛。他的声音在小小的院子里回荡，刺痛着母亲的心。在外婆劝说下，母亲只好无奈地跟着父亲回白家山。

而就在母亲回来后不久，连绵的阴雨笼罩着整个村庄，仿佛也在为这个家庭的不幸而悲泣。天空中乌云密布，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白家山村的每一寸土地上。在这阴郁的氛围中，奶奶去世了，因着下雨的缘故，葬礼只能一切从简，直接将奶奶埋葬。那泥泞的道路，让送葬的人们举步维艰，而小芳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恐惧。她不明白，为何家庭会如此充满痛苦与纷争，为何亲人之间会有如此多的矛盾与伤害。

小芳的童年就在这样充满苦难与纠葛的家庭环境中度过，那些记忆如同深深的刻痕，印刻在她的灵魂深处，成为她一生都难以释怀的过往，也时刻提醒着人们，那个时代一些女性所面临的艰难处境与家庭困境的沉重。岁月流转，小芳渐渐长大，可童年的阴影却始终如影随形，影响着她的性格与人生选择。她努力想要挣脱过去的束缚，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与光明，但那深埋心底的伤痛，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刺痛她的心灵，让她在成长的道路上，走得格外艰辛与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