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汉正街惠兰里老屋

旋涡风

忆汉正街惠兰里老屋

文 / 尹作霖

一提起汉口汉正街的老屋，儿媳至今还在怨嗔儿子当初恋爱时没带她去汉正街惠兰里老屋地段参观浏览; 而儿子也老是在她面前谈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无奈至今在改革开放以后，汉正街经过屡次改造，那里早已天翻地覆换了人间，惠兰里早已荡然无存，也确实令儿媳感到是件憾事，现在只能在回忆追溯中重现惠兰里老屋的大致原貌。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从县城小镇奋斗到了武汉市成家立业，汉口汉正街惠兰里九号，便留下了我新一轮祖孙三代人的真表情。母亲忙碌的身影，儿女童年的欢笑，虽为租住私房，然未必不是一座老屋的心灵档案和憧憬。真的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古老的汉正街，绵延幽长，里巷交错。在汉正街最繁华的地段，有条不深的巷子，名"惠兰里"。上世纪中叶，我母亲原本皈依佛门，在永宁巷内引着我年幼的妹妹，出家到了巷内的"苦炼静修寺"，不幸于1958年遭了一场火灾，这才携儿带女搬迁到一个佛友家住了下来，这便是惠兰里九号。

从汉正街进惠兰里约五六百米便到了头，出口通大夹街和大火路的交口处; 惠兰里的出口处往左边弯进去有三户人家，我们把它叫惠兰里"三家巷"。顶头是个死胡同，巷内的三户人家，一边并排两家，靠里便是惠兰里九号，对面是一家低矮的青砖布瓦平房，姓曾。整个巷子内青条石铺地，惠兰里九号两扇黑漆大门，门上有狮头扣环。大门框为麻石砌成。进门走过天井，为楠木雕花格子排门。厅内是鲜红桃花石地坪，上方长条案上供奉一尊白瓷观音佛像，香烟袅袅，古朴古色，典雅清静。

后来我在这里一直陪着母亲，那时我已结婚有了儿子，后来在这里又添生了女儿，所以这里是儿女们快乐童年的摇篮，有着他们儿时的诗情画意。惠兰里九号老屋的趣闻还真不少，如轻烟细雾，淡淡浓浓地存贮在孩子们的心灵谷仓里，就说他们一起戏耍的小朋友还真不少: 平平、周毛、红红、珠珠、珍祥 …… 年令都相差不大。儿子至今回忆起来他在这里度过的童年，总是津津乐道。确实，儿子长到七、八岁时，天资聪慧，能说一口精彩的评书，如<<杨子荣打虎上山>>、<<西门豹治邺>>等，评书内还时不时夹杂有口技，笑得听众前仰后合，街坊四邻都说"惠兰里九号出了活宝"。女儿小，都不叫她的本名，都叫她小妹，一下取代了她的本名，现在都不记得她的本名叫"彦琼"，再到后来儿子学名叫尹君，女儿取名尹伊，现在她的好友闺蜜都叫她伊伊了。她小时候小嘴喊人甜，一头卷发，活像个洋娃娃，见了街访邻居年长的，就主动跑到跟前“爷爷、奶奶”喊个不停，有时还伸出小手竖起大姆指叫"奶奶是顶好的奶奶!"老人们都笑得合不拢嘴，抱起来又摸又亲，并夸"真是个乖孩子!"

当时刚出黑白电视，一般家庭都没有。记得妹妹医院里一台9寸黑白电视机坏了，我找熟人修好后，放在家里一个多星期。隔壁左右、对门对户、街坊邻里知道了，一下子大人孩子都涌进了我家。家里就变成了电影院。天还未黑下来，四面八方的小朋友就带着小板凳来抢占位子了，一排排放好，很有秩序。电视一开始，鸦雀无声。记得当时放映朝鲜的<<卖花姑娘>>，房间里挤得水泄不通，有的还站在房门外，鸭似地伸长脖子朝那小小的9寸屏幕望去，也不知看到什么没有，反正房里房外都被那剧情感染哭得稀里哗啦，有的女人看完电视还在抽泣…… 后来学校分了我一栋两室一厅的教师宿舍，我们全家老小像登上了天堂，因为有了自家的洗手间了，有了自家单独的厨房了，大人孩子感到无限地幸福。

自从离开汉正街惠兰里"三家巷"之后，又不知在世上走了多少路，回望那些发光的日子，尘烟缭绕，流云舒卷，大人孩子们回忆那些诗画般的影像，永远都贮存在我们三代人的心灵谷仓里。汉正街惠兰里"三家巷"里的平凡生活，见证了时代飞跃的发展; 但回忆那些最简单的幸福，深感也是宝贵的，并有着惊人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