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记

建伟25025314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67年11月。青海兵团所在地格尔木,已是实实在在的冬天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天,戈壁滩的南公路上,走着三名“全副武装”的军垦战士。全副武装是指冬天的全部穿戴,没有武器哈。他们是从连队出发,由东向西,目的地——团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天,阴沉沉的,西北风嗖嗖地刮着。阴霾中的昆仑山时隐时现,恰是“青海长云暗雪山”的景象。水渠上的红柳和匍匐在地的麻黄在风中瑟瑟发抖。这一切,使的三人心情更加郁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们是谁?我、高成原和徐延民,三名来自山东潍坊的军垦战士,去团部是请求批准探亲。本来,当初兵团招兵的时候许诺:一年评工资、两年探亲、三年结婚。眼下,工资黄了,探亲时间可也到了,总该让游子回日思夜想的老家看看吧。连队领导说他们说了不算,那只好去找团领导批准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路三十里,得打着全程步行的谱,幸运的话,路上可能截个顺风车。一小时过去,幸运来了,截到一辆拖拉机,爬上去,一直到团部。还好,直接找到了团长。那时,文革运动已是轰轰烈烈,军垦战士揪斗“走资派”也是“毫不留情”,所以眼下见到团长心中好笑:革命造反中被我们批斗的稀里哗啦的人,现在成了我们求情的对象。管它呢,眼下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批准探亲是正办。我们说了一大堆理由,团长也有一番话对付我们,总而言之是不批准,回连耐心等云云。没法,赶紧回程吧。</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路上,俺三人越说越不死心,去农建师师部找!政策是他们定的,为什么说了不算?走!这回可没有那么幸运,一辆车也没截到,六十里路纯是拿双脚量的。好在是往东走,顺风,路上我们话也少了,茫茫戈壁,似乎只有大头鞋与沙石路面摩擦的“沙沙”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待到天完全黑下来,三人组方才捱到,师部也下班了,去招待所吃晚饭睡觉。第二天,临上阵却犯了踌躇:就咱三个小兵,见师长?小巫见大巫?比喻太不恰当。但总觉不合适。俺三人在师部大院里转起圈来,看到政治处的牌子,政治挂帅嘛,也不知对口不对口,下定决心闯了进去。要求探亲的理由是早已编好的,人家的答复也是早已准备好的。说:想家,可以理解,来请假的早已不少,但要等分批分期的安排,不可能八千知青同一天回家吧。回去,安心抓革命促生产,很快就会安排你们探亲的。一番话就把没什么涉世经验的我们打发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想想也是,已经先行回山东的战友,人家心眼活有门道,或是叫家里拍份假电报,陆陆续续也走了不少,可我们凭什么呢?老实人老实等吧。没走成的战友是大多数,都不上工了,睡大觉和聊大天度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熬到十二月下旬,终于被批准了。立马去司务长那里领粮票伙食费、去会计那里预支差旅费、津贴,格尔木那穷地方也没啥好带的,简单一个小包就是全部行李,探家走起!</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汽车路上崎岖颠簸、忍饥受寒,无意详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很幸运,我们在西宁火车站买到了坐票。始发站已是超员,此后车上更是人挤人,车厢链接处、盥洗处、厕所都是人,茶水炉锁了。比红卫兵大串联还好的一点是:行李架上还没人。列车员的工作,只是到站开门关门,其他时间不见人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路无话。到郑州站,我们下了车,为什么下,记不清了。站前广场人真多,有卖洗脸水的,不知他们怎么想到这一挣钱门路。还有好长一段路呢,脸洗不洗的也没啥,没花那三毛钱。早就听说郑州乱,不敢久留,在站房里喝了一肚子自来水,就进站上车。战友李国华买了煮地瓜给我一块,送嘴里一尝:寡苦!原来,从西宁到这里,一口水也没喝上,上火了,这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诗圣杜甫的诗句,正合我此时的心情。下徐州、奔济南、向潍坊。</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终于回到离别二年多的家乡啦!出了站,独自往家走。想想那时的打扮颇滑稽:头戴羊皮棉帽,身穿土黄色的棉衣棉裤,脚登大头鞋,肩背一小包,左臂戴的红袖箍上写着:青海八·一八红垦兵。半路上,一群半大孩子围上来议论:东北来的!东北来的?又凑近看我左臂的袖章,大呼:呀,厉害,青海八一八呀!啊?青海八一八名气这么响?原来,文革中青海省的革命群众也分成了“誓不两立的两大派组织”。青海省军区几个领导人在支持哪一派革命群众的问题上产生了巨大分歧,在67年2月23日对冲击《青海日报》社的造反组织青海八一八红卫兵进行反击时部队与造反派发生了流血冲突,酿成名震全国的青海二.二三事件,由此,中央专下文件树立青海八一八为造反派。没想到,六千里之外的毛头小子也晓得了呐。这块袖箍,是俺这一路的“护身符”吗?不可思议。</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与家人团聚的甜蜜情景不必赘述。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如愿,此人生一大幸事也!</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图片来自网络。旧车站照片年代不一且不美观,故用最新站房图片。</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欢迎阅读。</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