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的美篇

子在川上曰

<p class="ql-block"> 存 在</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由纷繁喧噪的循环往复切换到张弛有度的周而复始,尽管依旧是披星而出戴月而归,但所对应的群体却已有所不同了,劳动强度也相应的减轻了很多。生活形态也改变了生命状态。</p><p class="ql-block"> 不再是整天机械、麻木的面对芸芸众生的形形色色,因而也就没了在特定条件下由然而生的烦恼与忿懑。比如,不再面对各种挑剔、怨怼以及道德绑架、揶揄谴责;不再因各类的堂而煌之且理直气壮的无视公德秩序而愤慨;为老神在在自以为是的无视良俗而喟叹。不再每天十几个小时都必须汇入如潮涌浪叠的车河中参与道路拥塞的构建,叠加街区的纷繁,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对平安顺遂期盼的望眼欲穿。</p><p class="ql-block"> 部分性的避开了名目繁多的明里检查暗中眈眈环伺。小心慎微的朝避长蛇,颤颤兢兢的夕避猛虎。整天这个不准那个必须像一道道鞭影在头顶挥舞成的厌恶,如一条条绳索在身边缚束着的憋屈。万般无奈的是,你愤慨愠怒也好,郁闷憋屈也罢都无法质疑、无处争辩,无处渲泻,无法暴发。大多数的时候,他们明知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合常情有悖律法,却又无时无刻不举着“上面规定”的大旗,义正言辞把这柄来路不明的尚方宝剑在你的面前挥舞的正气凛然。看似温吞唯命行令,却是那么实实在在的弥漫着轻描淡写的恶。至此,不由得想起了这样一段话:“这种看似轻淡的恶落在个体头上,毫无疑问的就是一种灾难,其洪水浊浪轻勿间便可以击溃个体的承受与坚忍。尤其是在不容置疑管道中沆瀣出的气流,虽然并不寒凉,却无时不肃然着阴鸷与狠戻。在宏大场景的规训下,没有良知,没有悲悯,没有善与恶的基本思考,没有对与错的基本判断。它风起云涌,宏音嘹亮,碾轧着你的灵魂,鞭笞至你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的乘风归去。这种隐藏在意识形态之中让你看不清真实面目之恶,你想抗争找不到目标,想反击却没有具体对象”……</p><p class="ql-block">只能默默隐忍,慢慢发酵成心灰意冷,残喘吞咽,消化成习以为常。(“习惯就好了”,已经成了一些人的口头禅。几千年来民族中的奴性,已经进化成了基因遗传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在宏音嘹亮的场景中,大多数的无奈便是一种宿命。无论你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它都如影随形。除非是你有乾坤在握之神威、翻云覆雨之妖术,否则都无法逃脱这种命中注定,只不过是形态各异,各有不同而已。</p><p class="ql-block"> 按部就班并非就是黑白不分的理想之光,张弛有度也非颠三倒四的彼岸花开。草芥蝼蚁之辈的选择不过是鸡窝与鸭圈。用牺牲已知的不满足利益兑换未知不确定的提升。社会定位和丛林法则不可能让你把熊掌上的毛屑和鱼身上的鳞刺同时装在一只塑料袋中。但有些时候,这种法则也体现着一定层面的公平性。一切不必付出便可获得的利益,那只能是无耻的欺骗、残酷的剥削和野蛮的掠夺。在唯金钱为信仰,为存在圭臬的时代,攘远拒近的发财门径上铁血狼烟云涌浪叠,社会底层只有为狼烟伐薪添柴的份儿。况且以生存为要素阶层的世界观,无法脱离实用主义、现世主义,所以也就不可能有伸长脖子去观望彼岸风光的机会甚至理想。诗的意境是那么缥缈虚幻,而远方仍然在远方。因此,有些时候底层意识形态里的得与失没有差异、区别。站在台阶上向下看,蝼蚁碌碌的向左向右意义都一样,就连生与死都没有差别。</p><p class="ql-block"> 但即便是身为蚁簇,其选择也难免存在顾此失彼,取与舍难以跳出东隅与桑榆的范畴。既然得与失的本身没有尺度和砝码衡量,也只能靠心态去平衡感知。福兮祸兮,只能用阿Q精神去自解慰藉,以塞翁失马的寓言警惕诫示。</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曾想,有了一定的时间自由,便可以做一些之前想做而无暇去做的事。当真正拥有了这种自由却悲哀的发现,灵魂被赶进了无涯的苍茫。</p><p class="ql-block">那里没有光亮没有黑暗,没有云飘没有水流,没有更迭没有轮回,无冷无暖,无声无息,无色无味不生不灭;千山鸟绝,万径踪灭,静谧岑寂,青冥浩荡。无边无际的空,绝望的教人魂悸魄动。红尘中还有太多的前缘未了,只能怆惶逃离。</p><p class="ql-block"> 原本想在那里可以重拾的:曾在脑海里如电光火花的激越灵光,翻飞过鼓荡胸臆间如阳光四射、惊涛拍岸的逸兴豪情,如雨入松涛珠落玉盘的妙言佳句,如山风拂过百合的情醉神迷,如明月照大江的澄澈感动,已被那无际的空吞蚀的荡然无存,了无痕迹。</p><p class="ql-block">冬月风中芦花苇絮一样飘摇浮动的灵魂,在极致寂寥中,无时不感到已近迟暮的生命热情在被浊流冷却,被浑噩蹉跎所带来的惊惧。因此,流浪的灵魂便努力寻找与光阴相望相安相悦的“敬亭山”。于是,便刻意断舍混沌的无聊,按捺燥动,力拒诱惑。</p><p class="ql-block">然而,哪里又有通幽的曲径可以行走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处在相同客观环境的伙伴们,赋闲时状态各异,一团和气的氛围内各行其事,几乎互不干涉打扰,但又一无不在各自的欲望中挣扎,没有谁能说是找到了归宿。</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午后阳光下的人工湖畔。天空澄澈湛兰,云朵银亮。入冬已来,气候一如既往的温润,霜不凝雪未落。但毕竟是处在冬天的季候中,荒野、路边的蒿草还是循节随令地枯萎了。湖畔枯褐的底色上,一些绿色的叶子杂乱的伏在草面上,不卑不亢的鲜活着生机。如同不愿随秋光而老去的青春,深切眷恋晨露,依依不舍斜阳。草坪上面铺陈着银杏、白杨,红枫、紫李的落叶,飘落时颜色各异,过不多久便皆趋同枯褐。湖畔的乔木已近乎裸干空枝,零星挂在枝头上的几片残红败绿如一种遗世的眼神,卑睨着世态炎凉,又象一袭僧袍广袖,飘拂着落寞和萧索。</p><p class="ql-block"> 头顶断续飘下的落叶,可是光阴之手翻过的岁月页码?不然每一片上都写着雨的眷恋,雾的缠绵,风的愁怨?信手拈起一片,尚未褪尽的春色中还可辨出“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浅痕。柔润的气息中仍氤氲着“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余韵。饱满的秋色里,迷离着“秋阴不散霜恨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光影……是不是所有的页码结成章节的尾声都是:“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青山依旧,几度夕阳,曲径通往的幽境可是淡泊从容,风雨不惊?</p><p class="ql-block">在这样的光景情境中,怎不令人无法遏抑的思旧念远?</p><p class="ql-block">于是,片片落叶就象是写满名字的彩笺折成的帆船,载着流年从光阴的彼岸向我漂来。</p><p class="ql-block">那些相忘于江湖了故人,那些隐没尘烟中的往事,在洁净的怀念中打破了心底的寂静。彼岸风景定格在柳岸莺啼,桃花盛开,落英如雨,绚丽满天。纷繁的思绪中突兀的冒出这两句诗:“海水日升,淹不住我心头的落日,江河日下,埋不掉我眼中的红尘”。</p><p class="ql-block">有多久没有与人握过的手了!我们都是风尘中的过客,曾经也有过象地球上的蚂蚁,触角相互碰了一下便匆匆走开的擦肩而过。是那时没有想到彼此回眸凝望一眼?还是没有热情相互拥抱一下再道别吗?不然,怀念里怎么如此的古井不波、云淡风轻?而今,谁杯盏中的酒还能够醉了思念?</p><p class="ql-block">又有一片银杏叶子落在帽沿上,示意着我已随秋光老了。</p><p class="ql-block">是啊,老了!愿不愿意承认、接受也都正在变老。没有了热望的火焰,没有了激动的期盼;不趋炎附势,不愤世嫉俗。不评对错是非,不羡别人田园里三千花开,在自已的认知世界里岁月静好。没有了难以消解的离愁别怨,也就不过份在意昼短夜长。在习惯来去匆匆的奔走中,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忘记了自已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眼前的这面湖,实际上是一家工厂为处理污水而开掘,在我看来称之为池塘更加准确。从《说文解字》上去寻源,称为湖倒也不为过,但总觉得有些别扭,情感上不太愿意接受。我印象中的湖该是上下天光一碧万倾;衔远山吞长江,气蒸云梦波撼岳阳;该是水上有白帆水下有红鳞;浓妆艳抹总相宜。但眼前的湖,却是终年泛着浑黄。不论上空是霞光满天还是皎皎月华,水面照出的只是一片阴沉的面影,就连斜阳把岸边的花林投射进水面,也是一排模糊含混的枝枝桠桠。水边没有飞鸟渴饮,水中不见鱼虫浮游。几篷巴掌大的红莲隐约浮现在水中,面黄肌瘦的如同战乱中羸弱的幼童。严苛的环境透出的肃杀气息,虽然尚不能对我构成威协产生危害,但也实在不能让我产生好感。脑海中残存的一些关于对山水对荷花的赞美辞章,在这种况味之下,早已凌乱破碎的拾不起来了,还是敬而远之吧!</p><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太阳落去的方向,隔着一条马路是一片果园。园中参差林立着果净叶光的树木已辨不出是什么品种。果园分属不同主人,园与园之间挖着一条沟渠,各自用栅栏围拢着。栅栏的外面还架着一道铁丝网,从锈蚀的程度上看,大概是栅栏之前架设的。沟渠边的杂草和爬藤一类的植物枯死在栏网上,形成了一道密布荆刺的屏障。世道浇漓,人心不古,防人之心也得与天力合作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荒烟漫草的野径通向一座村庄。高槐古柳掩映下巷陌小街,窄窄的柏油路勾连着石墙灰瓦的房前屋后。街面上有几位老年男女相隔不远不近的在自家门前摆弄着豆秸谷杆,萝卜白菜。表情木然,互不交流。即便是我这陌生人走近,也似乎没有让他们抬头瞥上一眼。大部分街门都落着铁锁,关住了一院的悄无声息。没有挂锁的院落有人路过靠近时,会传出几声狗吠,叫声萎糜而潦草。</p><p class="ql-block">村外,收获过的田地裸露着荒凉。走过了四季轮回,完成了春种夏长秋收冬藏的土地,正在冬日的暖阳下晾晒空虚、干瘪的生命,等待着下一个轮回里的耕耘、成长、收获。</p><p class="ql-block">农田菜地的外围,更为广袤的荒芜狂野地展示着它的洪荒。那一片沙土地多年前该是在海潮之中海水之下,是自然的变迁还是人工的阻拦?如今被繁茂的芦苇荻花所占据。生命力强悍的芦苇在无休止的漫延,暮气沉沉的村庄会不会在某一天的夜里被芦苇野蛮的吞噬?如今的偏僻乡村,土地不论贫瘠还是肥沃,山重水复的年轻人回归之路,都是那么的雾浓风瑟。</p><p class="ql-block">暮色苍茫,幽暗诡谲的芦苇荡止住了我前行脚步。目光仍不愿回转。前面不远是一条河流,或许跨过去便可踏上杨柳依依的古道。这个时节的古道上,西风吹来的是谁的瘦马、天涯?老树枯藤缠绕着的是哪一代的流连顾盼?或许登临山顶那座亭台,便可不理凡尘清净烦心,安然的静看流云,闲听松籁。无执念烦忧,无愁惧哀伤,忘却日升月落,清守宁静禅心……</p><p class="ql-block">归去来兮,万家灯火是你的归处,泛泛浑噩才是主流。你的情之所系心之所念,早已大江东去,孤舟帆影已越万水千山。</p><p class="ql-block">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p><p class="ql-block">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p><p class="ql-block">凄美的斜阳中,耳边悠悠的响起了这支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