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勤俭联中只是我四十一年教学生涯的一个瞬间,但在我心里永远挥之不去那美好的时刻,怀念那平实淳朴的老师、怀念那一间间低矮黑暗的土坯教室、怀念那几块木板拼凑成的黑板及那散发着墨汁的芬芳、更是怀念破烂桌凳前那一双双渴望知识的眼睛......</p><p class="ql-block">忘不了,春天,我们在教室外面的窗户下挖了个花池子,种了扫帚梅花。花种都是学生们从家里带来的。从花苗儿长出来开始,他们就每天打水浇花。</p><p class="ql-block">忘不了,夏天,那花开得热烈而灿烂,白色的,粉色的,红色的都有。一朵朵小花,在阳光下开放。下课的时候,学生们围着看花,他们就像这花朵一样呀!</p><p class="ql-block">忘不了,秋天开学了,那花还在开着。有些已经落了,结出了饱满的种子。这时候,蜜蜂鼓着圆圆的肚子,在花间飞来飞去。学生们采集一些花种包起来,预备来年再种。他们对学校给予了厚望!</p><p class="ql-block">忘不了,学生们每天早上,都有人主动把教室打扫干净,地面浇上水,黑板擦干净,桌凳摆整齐。然后坐在那里等着老师去上课。</p><p class="ql-block">讲台是用泥土做成的,边沿用泥贴上砖头。有的时候那砖头被踩掉了。放学后,就看到几个男学生在和泥,把那掉下来的砖头都粘上去了,尽管歪歪斜斜,却也像那么回事。</p><p class="ql-block">他们手上脚上和脸上到处都是泥,就像一个个花脸猫,他们互相看着哈哈大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这温馨的画面始终定格在我的脑海......</p><p class="ql-block">就在一切都刚刚转好,就在教师干劲十足,学生备战中考之际,在没有任何征兆之下,有一天,乡(公社已经变为乡)中学校长巩万春老师和教育乡长杨富来到学校,宣布由于教育改革,勤俭联中合并到中学。</p><p class="ql-block">记得当时我正在上课,他们派人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是要召开全体教师大会,把上课的老师都叫回来,杨富直接就宣布了学校明天就撤销,学生都到乡中学去上学,接着也把教师进行分解,有一部分去中学,一部分留在勤俭小学和永生小学。</p><p class="ql-block">听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当时郑喜奎校长没有在家,到齐齐哈尔给爱人看病,我、郑喜奎、丁真、吕晓华、王海莹到中学上班。</p> <p class="ql-block">乡中学校长巩万春说,明天就来扒房子,校产让我看着,这件事情太突然了,和校长郑喜奎联系不上,我们都默默地坐在办公室,无心去上课,也无法去面对学生,怎么一个好好的学校说黄了就黄了,一个附近几个大队非常认可的学校,一个社会声誉非常好的学校,一个老百姓非常认可的学校,一个学生喜爱的学生,一个升学率在全县都出名的学校,就这样没了。</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学生都知道了这件事,大部分学生都围在教师办公室门前,用疑问、祈求的眼神,看着每一位老师,我只好让几名班主任到班级向学生说明情况,我是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的走进教室的,办公室到教室不足三十米,可我走了十多分钟,到门口站在那里,平复一下心情,走进去站在讲台前,环视学生,缓慢地说出了“同学们,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要到想中学去读书了,由于乡里整合教育资源,咱们学校从明天开始就不存在了”。</p><p class="ql-block">学生都惊愕的看着我,我把视线移到外面,我无法去面对他们,我知道乡里这样做对这批学生是不公的,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为什么不会再假期整合,几个女生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我没有劝阻,只是默默地走出教室,站在那里,乡里在这个时候合并学校,是不明智的,这些学生要到十几公里的地方上学,需要解决许多问题,学生也要克服许多困难。</p><p class="ql-block">下午,很多家长找到学校,打听情况,老师们所能解释的就是乡里的决定,作为一个老师只能按上边的意见去做。</p><p class="ql-block">下班了,没有一个老师回家,都坐在办公室焦急地等待校长郑喜奎回来,大约是六点多钟,郑校长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学校,我和郑老师说明了情况,郑老师气的在那来回的走动,要去乡里找,我说现在去也没用,明天就来拔房子了。</p><p class="ql-block">我跑到供销社买了几样罐头,几瓶酒,我们在一起吃了一顿散伙饭......</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中学的部分老师就来,巩万春亲自带队,学生阻止、不分家长阻止,无济于事,还是扒了,学生背着书包默默地离开他们的学校......</p><p class="ql-block"> 看着扒得残墙断壁的学校,看着学生无助的眼神,我满眼泪花,别了,我的学校,这个我刚刚工作一年的地方,再见,我想,以后你一定还会再崛起的。</p><p class="ql-block"> 85年5月,我又回到了我的高中母校--东兴中学,时隔六年今非昔比,六年前那个低矮的土坯办公房已经不见了,一溜砖混平房呈现在我的眼前,两侧是教室,大门在中间,进入大门两侧是教师办公区域,年级组、实验室、仪器室等。</p><p class="ql-block"> 但这次和上次(刚刚参加工作)心情不一样,六年前,那是我刚刚参加工作,即紧张又兴奋,而这次心情沮丧到了极点。</p><p class="ql-block">在这里我是教导处副主任兼初三年级组组长,课程就是初三的物理,勤俭联中学校扒出的第二天,我和郑喜奎、丁真就来到了东兴中学上班,我们刚刚走进学校大门,就被学生包围了,这些都是从勤俭来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初三的,一个个哭哭啼啼,就像没妈的孩子一样,哭诉这种种困难。</p> <p class="ql-block">初三的这些学生没有打乱,还是一个班,只是配课教师发生了变化,从勤俭过来的初一、初二学生都安插在各个班里,他们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做地生无端生有的欺负他们,他们每天都是胆战心惊的学习,为了解决这些矛盾,学校领导班子下放到班级,帮助班主任进行管理。</p><p class="ql-block">对于初三学生,由于中考在即,学校投入大量精力、物力解决他们的住宿问题、吃饭问题,在学校食堂东侧的土坯房作为女生宿舍,联系乡镇府在新兴村加工一批杨木板材,教师齐动手,搭了两间房的木板大床,中间立柱都是用土坯垒的,上面铺上蒲棒草垫子,学生自行解决被褥,有不少学生从自家带来鹅鸭毛褥子,学校在地中间搭一个大炉子,用柴油桶制作的,由舍务老师负责。男生都住在食堂里屋大炕上,自行解决被褥,相对比较,男生那屋热乎,女生比较冷一些,这些孩子原来都是在家睡土坯炕,睡不惯这样的木板床。</p><p class="ql-block">吃饭问题好解决,都在学校食堂吃饭,考虑到一部分学生家里比较困难,学生可以自行带菜(白菜、土豆)、带粮食(主要是米面)兑换成粮票、菜票还有钱票,一顿饭学生也花不了几角钱。</p> <p class="ql-block">85年,农村刚刚实行改革开放不久,一切还都没有改过来,农村还是计较清苦的,当时学校有校田地,能够自产一些蔬菜和粮食,能够投入食堂一些,那时候学生的主食馒头、玉米面大饼子、大碴子,夏天蔬菜多样化些,学生家里能拿来豆角、青椒、茄子新鲜蔬菜,到了冬季就只有大白菜、土豆、萝卜、酸菜。</p><p class="ql-block">宿舍的简陋、寒冷没有难道学生,他们吃完晚饭,就跑到教室去学习,晚上回来,冷了就趴在被窝里看书,有一些条件好的,就自己带点肉丝咸菜或者咸鸭蛋补贴一点。</p><p class="ql-block">他们的清苦我是有目共睹的,因我家和女生宿舍一墙之隔,这些学生不挑吃、不挑住,一心扑在学习上,在7月份的中考中,成绩优异,有8人考入了林甸一中,给家长、老师、学校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p><p class="ql-block">一晃眼,几十多年过去。有一天我和好友行走在步行街,突听耳边“荆老师好!”正恍惚间,一个微胖的妇女拘谨又恭敬地站在我面前,“荆老师,您不认得我们了,我是85年你在勤俭联中教的,您的学生啊。”“哦,哦,是的,!”实在不能把将近四十年前的面孔跟面前的她挂上钩说不出名字的我只能这样尴尬地笑着。“荆老师,你胖了,头发都白了,我家就在这个小区,欢迎您有时间到我们家里坐坐。”她察觉到了我的尴尬,客套地走了。一旁的好友惊奇地问“你不认识啦?85年的,太久远了”,我像个傻子一样愣在那里,心里默默地叨咕着“是啊,时间不光苍老了我们的容颜,也苍老了我的心智和记忆”。</p><p class="ql-block">最近的一次,参加友人孙子升学宴,在等待上菜的时候,总感觉邻桌一中年男人老盯着我看,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请问,您是荆老师吧?”吃饱喝足准备散席了,他才鼓足勇气问我。“从您进来,我就想问又怕认错人了,您应该是在我们勤俭教过书的荆老师。”“啊?哦,哦,勤俭,我是在勤俭教过书。”“我是刘**啊,我们那时候还有蛮调皮的。您还是老样子,我让其他同学们都看看。”确定是我曾经的荆老师后,他欣喜若狂,用微信视频的方式跟其他一些同学联系,兴高采烈地说“大家看看,我在这里碰到了谁,是荆老师哟!”于是我看到了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p><p class="ql-block">其实我在勤俭只教了一年半书。其实除教数学物理外,我只多给了学生们一点温暖和温情。没有桃李满天下,也没能像春蚕吐丝般诲人不倦,但“荆老师”是我最美年华的最好角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