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自 S434 拐入 G318 后,我们便沿着大渡河谷顺流而下。</p><p class="ql-block">大渡河两侧攒峦夹翠,河谷险峻幽深,水借壑谷之势,汹涌澎湃,声如洪钟,震人耳鼓。涧随车转,人随涧行。</p><p class="ql-block">猛然间,峰回岫转,眼前豁然开朗,河谷变宽,水流变缓。烹坝水电站到了。</p><p class="ql-block">过了烹坝,便进了泸定西城。</p><p class="ql-block">泸定,素有“川藏咽喉”的美誉。泸定桥历经三百一十八年的风雨霜雪,依然傲然屹立于波涛滚滚的大渡河上。</p><p class="ql-block">暮色渐浓,行人渐微。泸定桥横亘在大渡河的东西两岸,缄默无声。</p><p class="ql-block">桥下,湍急的河水纵情奔腾着、欢快地打着旋儿,一路向南而去。吊桥两侧那若手臂般粗细的铁索环环相扣,散发着幽微的光芒,闪烁着一路延伸到对岸去,着实有几分“大渡桥横铁索寒”的意蕴。</p> <p class="ql-block">回想十年前,我们从雅西高速蜿蜒而下,抵达石棉,途径安顺场,沿着当年红四团飞夺泸定桥的路线逆流而上,前往泸定城。</p><p class="ql-block">那时,正值川西大规模修建水电站之际。大渡河沿岸,水电站建设工地比比皆是。沿河山路被大货车和大型工程车辆碾压得坑洼不平、破烂不堪,一会儿是搓板路,一会儿是炮弹坑路,甚至还有根本称不上路的路段……车辆一路颠簸,缓慢前行。为修建水电站修筑了众多的通往大山深壑的临时公路,这使得我们不停地认路、迷路、问路,甚至将车开进了犹如迷宫一般的隧道中,迷失了方向……</p><p class="ql-block">好在,我们的坚守最终迎来了回报。在天边尚留存着一抹绚烂之时,我们终于如愿地抵达大渡河畔,亲眼目睹了被夕阳勾勒得绚烂而璀璨的泸定桥。</p><p class="ql-block">埋藏在记忆中的泸定桥是那般熠熠生辉,那般气势磅礴!</p><p class="ql-block">十年,弹指一挥间!我再次站在大渡河畔,凝望着逐渐被暮色笼罩的泸定桥,一时感慨万千。</p><p class="ql-block">看着滔滔河水消失在雾霭夜色之中,我的思绪也随之飞到了二百四十里之遥的安顺场。</p><p class="ql-block">是的,安顺场!我们曾是那里的匆匆过客,而那里更曾经是近代史上两位赫赫有名的人物演绎的舞台。</p><p class="ql-block">脚下蜿蜒曲折的大渡河如同跨越时空的纽带,将两个相隔近七十余年的历史人物 — 枭雄石达开与伟人毛泽东干连起来。</p> <p class="ql-block">安顺场(原名紫打地),这个大渡河大拐弯附近的小渡口,曾经记载着两段惊心动魄却结局迥异的历史故事。</p><p class="ql-block">一百六十一年前,紫打地成了石达开的绝地,英雄末路,命运悲惨,令人叹惋;七十二年后,安顺场也险些使中央红军的陷入绝境,好在关键时刻,毛主席做出兵分两路、夹江而上夺取泸定桥的英明决策,红军这才惊险万分地跳出绝境,觅获生机。</p><p class="ql-block">很多文章谈及翼王石达开兵败紫打(安顺场)地的原因,大都归咎于大渡河汛期提前,松林河上涨,以及当地土司背信弃义等客观因素,也往往不禁仰天长叹:时也,运也,命也!</p><p class="ql-block">但,石达开大渡河畔的折戟沉沙的悲剧,是有历史的偶然,更多的是历史的必然。</p><p class="ql-block">纵观石达开的失败,无外乎违逆了天时、地利、人和等原因。</p> <p class="ql-block">天不佑之,天时已崩。</p><p class="ql-block">石达开部抵达紫打地时仍有三万余众,如果决策得体,指挥得当,打开紫打地渡口,跳出四川巡抚骆秉章所布置的包围圈,亦非难事。但,大渡河上游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导致汛期提前,河水上涨,瞬间水势滔天。石达开纵然决定强渡大渡河,但伤亡惨重,无法成功渡过。又意欲抢夺泸定桥,无奈横亘在紫打地与泸定之间的松林河也河水猛涨,河面愈宽,不能强渡。最终左冲右突未果,陷入了清军与土司军队的重重包围的绝境。</p><p class="ql-block">地不佑之,地利俱毁。</p><p class="ql-block">紫打地(今安顺场)所处之地,环境凶险,可谓兵家恶地 。其北有大渡河天堑阻拦,西有松林河阻隔,东有老鸭漩余脉羁畔,四周群山环峙,形同口袋。选择在此驻军、滞留,无疑是兵家大忌。在此兵家死地,如遭遇敌人合围,必将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石达开择紫打地驻军,又因小妾诞子,羁留数日,自己把自己推进了死胡同。</p><p class="ql-block">人不佑之,人和亦逝。</p><p class="ql-block">天京事变后,太平天国已是元气大伤,陷入了深深的危机,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加之洪秀全猜忌忠直,石达开已然是一种“功高震主”的存在。石达开逼不得已率领20万亲信出走。虽然石达开所部能征善战,屡建战功,但“负气出走”产生消极的负面影响,也为后续的全军覆没埋下了伏笔。</p><p class="ql-block">在过彝人地界时,石达开用十万两白银收买土司,足足用了八天时间才堪堪通过。四川巡抚骆秉章就是利用这八天时间从容地调兵遣将,给石达开设下了三面埋伏。后来彝族土司军队更是背弃信义,与清军一起合击石达开部。最终在当地土司军队与清军的合围之下,始终不能突围,陷入绝境。最终,石达开被生擒后解送成都,被凌迟处死,悲壮地走向生命的终点。</p><p class="ql-block">天时已崩、地利俱毁、人和亦逝,焉有不败之理。</p><p class="ql-block">从大势看,后期的太平天国行为越发乖张,内讧不断,士气普遍低迷,这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运动已是强弩之末,几近谢幕;从个人看,石达开终究只是一代枭雄,受封建时代所限,在思想格局上如同一方军阀,并无大志向,也无大智慧,其悲惨的结局也是历史的必然了。</p> <p class="ql-block">历史的车轮滚滚。时隔七十二年,仿佛是历史剧情的重演,只不过历史人物发生了改变,这一改变,却铸就了截然不同的历史。</p><p class="ql-block">1935年5月,红军长征强渡金沙江,仅用三天时间通过彝区,旋即强渡安顺场渡口,再而两岸夹击,飞夺泸定桥。整个军事部署果断决绝,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此神一般的操作,使得中央红军成功地跳出了几十万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赢得了长征途中又一次辉煌而关键性的胜利。</p><p class="ql-block">期间,中央红军所面临的处境只会比石达开更加艰难,更加凶险。但,为何中央红军能取得这场反围剿的胜利?</p><p class="ql-block">究其原因,也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然,“人和”是起到关键作用的主要因素。</p> <p class="ql-block">1935年5月9日 中央红军从皎平渡渡过金沙江。从此,中央红军跳出了几十万敌军围追堵截的圈子,粉碎了敌人围歼红军与川、滇、黔地区的计划,实现了渡江北上的战略方针,取得了战略主动。</p><p class="ql-block">随后,中央政治局召开的会理会议上,高度肯定了毛泽东军事领导艺术,进一步统一了思想,巩固了毛泽东在中共中央与红军中的绝对领导地位。此时,中央红军尚存的三万余众,皆是历经血雨洗礼的精英,秉承北上抗日的坚定信念,士气高昂,气势如虹。</p><p class="ql-block">反观国民党阵营,虽然号称召集几十万军队,但尾随而来的中央军、滇军、黔军大都被金沙江阻挡,只能隔江兴叹。而川军内部派系林立,各自只顾保存实力,行动迟缓,部署迟迟不能到位。一言以蔽之,胜利的天平正悄悄地向着中央红军倾斜。</p><p class="ql-block">此为天时之佑也。</p><p class="ql-block">中央红军抵达大渡河畔的安顺场,同样也是雨季,大渡河同样也是如同天堑一般。但,安顺场与泸定之间的松林河已经改道,变成可以涉足而过的小溪。这为红四团抢渡泸定桥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使得红四团在一昼夜的功夫,急行军二百四十里山路,按照预定了时间出现在泸定桥边,随即飞夺泸定桥,打通了中央红军西进的道路。</p><p class="ql-block">此为地利之便也。</p><p class="ql-block">彼时,中共中央与中央红军都团结在以毛泽东为领导核心的周围。毛泽东的领导地位已经稳固,无可撼动。这是最大的“人和”。</p><p class="ql-block">对于强渡大渡河,毛主席一开始就明确指出:石达开没有走通的路,我们一定能够走通。我们红军绝不会做“第二个石达开”。</p><p class="ql-block">过彝区之前,毛主席特别强调军民同心的民族政策,指导红军深入彝区,宣传与百姓亲如鱼水的军民关系。红军的先遣军司令刘伯承,更是与彝族的部落首领小叶丹歃血为盟,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正是这样的民心所向,使得红军在小叶丹的护送下,仅仅三天时间便顺利抵达安顺场。为打乱敌人的合围部署,争取了宝贵时间。</p><p class="ql-block">在强渡安顺场后,因为渡河船只严重匮乏(只余一船),毛主席汲取了石达开优柔寡断的历史教训,果断决定立刻分兵两路:第一路由团长杨得志率领,他们趁着夜色掩护,奇袭抢渡安顺场渡口;另一路由红四团由团长王开湘、政委杨成武亲自率领急行军,连续奔袭一个昼夜,疾驰二百四十余里,赶在国民党军队形成有效防御之前夺下泸定桥。</p><p class="ql-block">当国民党的主力部队赶来拦截时,中央红军早已渡过大渡河,打通飞越关,占天全,据芦山,把红旗插在夹金山下!</p><p class="ql-block">此为人和之利也!</p> <p class="ql-block">一九三五年十月,中央红军抵达吴起县。毛主席在《七律·长征》一诗中,用“金沙水拍云崖暖”中的“暖”,达了巧渡金沙江的轻松与惬意;然而,在描写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的时候,用了“大渡桥横铁索寒”,一个“寒”字,表达了当时所面临的无比凶险的局面,中央红军又一次来到了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p><p class="ql-block">好在,中央红军在毛主席的果决决策与指挥下,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又一次跳出国民党几十万部队的包围圈。</p><p class="ql-block">“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中央红军又一次笑到了最后。</p><p class="ql-block">大渡河一路向南奔流不息,却破天荒地在石棉的安顺场附近折了个大弯,傲然拐头东去。这历史性的拐点,见证了一个枭雄的陨落,也见证了一代伟人的诞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