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小

张秀荷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66 年夏季我小学四年级毕业了,由于特殊的原因,招生考试被取消,我因此失去了升高小的机会,只能在张里村小学复读,与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共处一间教室,继续学习了两年。1968 年春天,我和同学们终于接到了去梁堂高小上学的通知。</p><p class="ql-block"> 梁堂高小是我们那个区域唯一的高级小学(小学五、六年级),在 1966 年之前,它承载着梁堂附近二十几个行政村初小毕业生的梦想,只有通过严格的考试,才能选出优秀的学生进入其中,曾经的它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停止招生两年后,我们无需考试便得以升入高小,心中充满了喜悦。</p><p class="ql-block"> 梁堂的主街道是东西走向,也是唯一的马路,我们的校园就坐落在马路北面。据说,高小的校园是由某个大户人家的庭院改建而成的。校园内,两排青砖瓦房用作教室,教室门前的开阔地就是操场,还有一排土木结构的平房是老师的办公室兼宿舍,靠近大门的那排平房则是学校的食堂。</p><p class="ql-block"> 当时只有我们一个班在上课,老师称我们是“新五年级班”。这个称谓,是相对于 1966 年毕业的“老六年级班”和 1967 年毕业的“老五年级班”而言的。由于取消了初中招生,他们还在校园和社会之间徘徊。</p><p class="ql-block"> 我们班有四十多名同学,来自梁堂周边大约十几个村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杜海廷,数学老师郭德善。那间宽敞明亮的教室,黑板上方挂着毛主席的画像。每到上课前,在班长的带领下,全体同学起立,老师站在同学们中间,共同向毛主席致敬,然后才开始上课。</p><p class="ql-block"> 对于当时的语文课本,我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有一本红皮 64 开的《毛主席诗词》。杜老师给我们讲了很多,比如《七律·和郭沫若同志》,记得有一位男同学总是把“孙大圣”读成“孙大怪”,杜老师耐心地为他纠正。还有《七律二首·送瘟神》,其中的“一样悲欢逐逝波”,我们读作逐逝“po”,这是当时梁堂公社的通用读法。学习了《七律·长征》,《蝶恋花·答李淑一》,那是我对古诗词最初的接触。我知道了比喻,把杨开慧比喻成“骄杨”,把血吸虫比喻为“瘟神"。知道了对偶,如“云崖暖”对“铁索寒”,“腾细浪”对“走泥丸”。杜老师的教导,为我日后的学习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初中二年级学习古诗词时,老师讲到“对仗”,我即刻联想到曾经学过的对偶,直到高中方才明白,对偶是修辞手法,可以用在散文、诗歌、小说,对仗则用在格律诗词。</p><p class="ql-block"> 除了教授毛主席诗词,杜老师的语文课有很多值得称道的地方。他要求学生在两节课内完成一篇作文,时间一到,立即收缴作文本子,带回他的办公室,等到下一节作文课,先讲评后修改。虽然在初小已经学习作文,因为年龄小,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怎么写,为了叙述一件事,讲述一个人,杜老师循循善诱,我认真的学,慢慢的对写作文有了兴趣。</p><p class="ql-block"> 学习写作文,与当时的大环境紧密相连。我还记得杜老师特意用一节课的时间讲评了一篇作文,那是赵凤莲同学写的《一件好事》。作文的大意是,凤莲同学在菜庄集小学读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早晨,她第一个走进教室,捡到了两元钱。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她把钱交给了老师。老师判断是昨天晚上在教室上夜校的人丢的,便顺着线索很快找到了失主。这是一件真实的好人好事,凤莲同学详细记述了捡钱和寻找失主的全过程。杜老师在讲评作文的同时,对拾金不昧的凤莲同学给予了高度评价,并且不失时机地教育我们要向凤莲同学学习,做好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同学们都很激动,纷纷表示要向凤莲同学学习,自己捡到钱一定交给老师。</p><p class="ql-block"> 在语文课学习顺利的同时,数学成绩却不能同步,好在我知道自己的差距,努力的追赶,同桌高巧环数学成绩优秀,经常帮助我,我们两人相互取长补短。</p><p class="ql-block"> 梁堂是公社革命委员会驻地,是一个行政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供销社、粮食管理所、医院、广播站、邮政局等象征现代文明的基础设施一应俱全,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特别是供销社的百货商店,陈列的商品琳琅满目,吸引了很多人在那里挑选购买。放学后我和同学一起去商店看热闹,不同的是,别人看商品,而我却是看人。我非常羡慕柜台里面的营业员,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营业员,整理商品、收钱、找零,该是何等荣耀,那才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啊。</p><p class="ql-block"> 在我就读梁堂高小期间,老六年级和老五年级的学哥学姐们时常回到学校,他们莫名其妙地进行大辩论,有时候还跟着社会上的人上街游行,参加各种会议。外面的世界很热闹,吸引着我们也想走出教室去看看,去参与。然而,杜老师对我们严加管教,上学时间不许同学们擅自走出校园。新五年级的教室宛如一方净土,隔绝了外面的浮躁与喧嚣。</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学习持续了一年,1968 年底,教育系统落实“公立教师返乡”政策,杜老师和郭老师先后回原籍教书育人,新五年级班的语文和数学换成了曹连堂和李书臣二位老师。</p><p class="ql-block"> 1969 年,曹老师教授语文,同时还兼任政治思想教育课。那时候的同学们十几岁,正处于对英雄充满敬仰的时期。曹老师因势利导,通过讲述时代楷模的先进事迹,在同学们的心目中树立起雷锋、王杰、欧阳海等英雄形象。我们怀揣着梦想,期待着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也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英雄伟业。</p><p class="ql-block"> 1969年底,两年的学习即将结束,老师还称我们是新五年级班。1970年寒假期间,有消息说,今后小学改为五年制。 春节过后,梁堂高小的老六年级班、老五年级班,以及新五年级班的所有学生,没有经过考试,一起升入初中。原来的高小改为梁堂初中,作为初中生的我们,还坐在原来的教室里。</p><p class="ql-block"> 新五年级班是梁堂高小的最后一届学生,我们升初中,标志着梁堂高小圆满完成了其长久以来的教育使命。在接下来的五十年里,小学教育体制历经变革,由六年制变成了后来的五年制,九十年代后期又改成六年制。进入新世纪后,各个村庄的小学经过整合,发展成了现在的联合小学。梁堂高小的旧址,成为了现在的梁堂镇幼儿园,继续承载着教育使命。</p><p class="ql-block"> 两年的高小时光,新五年级班的同学们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关系如同山间清泉,清澈透明,毫无瑕疵,充满了纯真与坦诚。那是我和同学们青涩而阳光的人生起步,是我世界观形成的关键时期。在梁堂高小受到的教育,在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都默默地发挥作用,是我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 时光如白驹过隙,物换星移,岁月匆匆,催人老去。半个世纪过去了,曾经的同学散落天涯,书写着各自的绚烂人生。那清纯的面孔,天真的笑容,还有那琅琅书声,都已经成为永恒的回忆,也是我心中永不褪色的风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