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鎮巡道轄上北（獨石）路倉上堡及捨身崖遺迹尋踪凭吊

萧艾

2024年11月30日，时序小雪，随鬼斧神工長城隊赤城縣暨明宣府鎮上北（獨石）路尋墩覓堡。此行計划一日五堡，即君子堡、卞家堡、馬營堡、羊坊堡及倉上堡，之後，是龍門崖摩崖石刻。由位於最接近大（君子）邊鎮朔（馬蓮）口的君子堡始，於龍門（捨身）崖摩崖石刻止。 　　明長城多少關隘城堡因近代脩築水庫淪為龟鱉之所而湮滅無聞，然宣府鎮獨石路倉上堡守將田坤之女龍門崖上，踊身一躍而全貞義之節，却與巍峨矗立的山崖名垂至今，并綿延連類乃至無窮。 　　倉上堡，原址位於河北省張家口市赤城县雲州鄉雲州堡西北十里，馬營河西岸。因修築雲州水庫大垻而没於湖水，僅枯水季露出部分遺存。現倉上堡村，系由原址西北約二公里處搬遷所另建。 　　倉上堡，明代属宣府分巡口北道轄上北路。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置，為馬營堡属堡。 圖為由倉上堡遺址東南眺望結冰雲州水庫及蓮花山、龍門崖。 　　明·楊时寧《宣大山西三鎮圖説》記載：“本堡故舊聚所，因名倉上。創設於嘉靖三十七年，隆慶六年增築，萬曆十六年始甎砌。周不及一里，髙踰三丈。盖地雖斗區，座實夷川。四面俱鳥道相通，不得不建堡以資保障焉。東至鎮安堡四十里，西至鎮寧堡三十里，南至雲州堡一十里，北至馬营堡二十里。若虜深入，直逼雲州北龍門口，則堡東、西必受敵。坐因今堡軍拨自馬营者僅七十五名，馬僅四匹。恐緩急自支猶難，尚可責之歸虜耶。雖設防守官一員，只管火路墩四座，外實無所事事。議者以逼近雲州，遂欲移属雲州，以便應援。顧力不能兼濟，則亦何異於馬營哉！” 　　明末·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十八北直九記載：“倉上堡，在馬營東南，舊為蓄聚之所，因名。嘉靖三十七年創築，隆慶六年、萬曆十六年俱增修。周不及一里，四面皆鳥道相通。賊从馬營犯雲州，此其首衝也。自馬營以下諸堡，俱属上北路管轄。” 　　上北路包括：獨石城、半壁店堡、猫兒峪堡、青泉堡、雲州守禦千户所城、鎮安堡、君子堡、松樹堡、馬營堡、倉上堡、鎮宁堡和赤城堡。 圖為由倉上堡遺址東南眺望結冰雲州水庫及蓮花山、龍門崖。 　　《赤城县志译注•建置志》引《宣化府志》記載：“萬曆年十六年筑（甎甃），周一百五十九丈二尺，髙三丈五尺，門一座。” 明·楊时寧《宣大山西三鎮圖説》記載：倉上堡“創設於嘉靖三十七年，隆慶六年增築，萬曆十六年始甎砌。” 明代堡城，按標準規格，一般僅設一門。倉上堡，按規格亦僅設一門。 圖為由倉上堡遺址東南眺望結冰雲州水庫及蓮花山、龍門崖。 　　倉上堡，築於馬營河西岸臺地之上。東有蓮花山，西有大山梁，北接羊坊民堡，南臨雲州守禦千户所軍城。 馬營河於龍門峡前滙入沽水（現名白河），自古為南北交通咽喉要衝。亦為宣府鎮上北路雲州、馬營、獨石等城堡軍需存儲供應保障地。明代宣府鎮派遣千户田坤為倉大使，統兵管護。但“堡軍拨自馬营者僅七十五名，馬僅四匹。”可謂兵微將寡。 圖為由倉上堡遺址東南眺望結冰雲州水庫及蓮花山、龍門崖。 　　明正統十四年（公元1449年）八月，明英宗朱祈鎮禦駕亲征，在土木堡兵敗被擒，史稱“土木之變”。上北路馬營堡亦為瓦剌軍所攻陷，據守馬營堡守備楊俊棄城而逃。倉上堡駐守倉大使千户田坤，雖率守軍奋力抵抗，但終因兵寡墙卑，“勇而戰死” 。 其女田氏，年十九，貌美。目睹其父戰殁，惊悉皇帝朱祈鎮兵敗被擄。慟“君據父亡”，遂登上龍門髙崖，縱身跳下以殉。当地人感念其貞烈，凿崖為穴，将其葬敛其中。龍門崖因此亦稱“望國崖”，後又稱“舍身崖”。 明天順初，英宗朱祁鎮下詔，對于田氏諭旌。明末，有人在崖壁上刻“舍身大士” 像，據説為記念其誠貞云。 　　隆慶五年，駐雲雲州分巡山東寿光人趙維屏，在龍門峡田氏投崖處題詩贊曰:“舍身難,舍身成義尤难；舍身成義士子難，女子尤難——噫唏!冰霜之節，鐡石之堅,凛凛冽冽,流芳萬年！” 明崇禎六年，楊國柱題“捨身大士”四字倂摩崖石刻。崇禎十一年三月，清兵踰越獨石口、鎮朔（馬蓮）口，大掠赤城道馬營堡、羊房堡。时任宣府縂鎮楊國柱，亲赴獨石、馬營、雲州、赤城整飭邊備。 清乾隆《赤城縣志》第三册【人物志】閫節：“田氏，千縂田坤女，正統已巳之變，坤戰殁，女年十九，君擄父亡，不勝義憤。遂投龍門峡死，即所謂舍身崖也。土人穴石壁，瘗焉。天順初，特旨旌之。” 閫，舊指婦女居住之所，这里指婦女。 圖為由倉上堡遺址東南眺望結冰雲州水庫及蓮花山、龍門崖。 　　清光緖六年，有南京人拔貢名司馬楓，别號“丹林秋”者（曾参与續修《赤城縣志》）。夏日，偕妻子張可貞（直隶徐水人）與同修官望雲書院山長、于光明（山東人、韓邦宪、侯鼎臣、寧都及彭世翰等，同赴龍門崖下，瞻仰田氏投崖殉國處。感田氏貞烈，乃聯句《題烈女田氏墓》。 張可貞: “女儿悲!” 司馬楓: “父死綏奴非男子，复雠者誰?” 張可貞: “嗟呼,天子!” 司馬楓: “主辱臣當死，臣父耻蒙塵，毅魂唯君使。” 張可貞:“父骨無計收。” 司馬楓: “君身無計留。計唯化厉鬼，脑盬也先酋。” 張可貞: “狠把罗裙束。” 司馬楓: “痛極轉不哀，道聲奴死矣！” 張可貞:“深崖飛血肉！" 　　老萧在倉上堡城舊址，尋覓其間，唯一僅存夯土墙芯墩臺，掩映在茂密松樹圃中，其餘，則蕩然無存矣！ 　　倉上堡哀傷感憤之地，但現僅几本大柳樹冠蓋其間，臨於滄茫之水。老萧倚樹，思悠悠，恨悠悠，田氏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