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府鎮巡道轄上北路鎮朔（馬蓮）口駐防軍營君子堡

萧艾

2024年11月30日，时序小雪，随鬼斧神工長城隊赤城縣暨明宣府鎮上北（獨石）路尋墩覓堡之行。此行計划一日五堡，即君子堡、卞家堡、馬營堡、羊坊堡及倉上堡。由位於最接近大（君子）邊鎮朔（馬蓮）口君子堡始。 　　君子堡，為明宣府鎮上北路（獨石路）属堡，位于現河北省赤城縣馬營鄉北，馬營河西側臺地上，海拔1260米。地勢較開闊，其黄壤土质適宜耕作。明代於此構築城堡，亦耕亦守，實安邊之良策也。該堡東至獨石城十五公里，西至松树堡七公里里，南至馬營堡十公里，北至大邊約二公里半。 宣府巡道轄上北路縂圖。 　　关于君子堡地理位置，《宣化府志》記載：“上北路乃上谷之咽喉，陵京之右臂，獨出塞外，三面受敵，于九邊中尤稱衛要。” 上北路鎮朔（馬蓮）口，河谷寛漫約八百米，枯水季可通衆騎，為宣府鎮上北路最為極衝。馬營堡前哨之君子堡，為馬營堡之唇。唇亡，則齒寒矣！ 　　明·楊时寧《宣大山西三鎮縂圖説》（萬曆三十一年秘閣本） “宣府分巡口北道轄上北路縂圖説》記載：“本路參將駐劄獨石，逼鄰虜穴，三面受敵。于九邊中最稱衝称要。盖九邊幅員雖長，類多内向。中此獨挺出塞外，更難守云。 所轄開平一衛、雲州一所。為守备四，為防守八。東至牧馬堡三十里，西至龍門城六十里，南至雕鶚堡四十里，北至獨石城邊十五里。内各城堡獨石、馬营、青泉、松樹、君子、鎮安、赤城、鎮寧等俱極衝；雲州、伴壁店、猫兒峪、倉上堡稍次之。 舊分邊東起靖胡堡，西北中路龍門關，沿長七百余里。近改東面牧馬属下北路，西面金家庄属中路，邊得稍减于昔焉。今管大邊五百一十四里零，二邊一百八十六里，邊腹墩臺六百三十座。該路見在官軍一萬一千二百三十二員名，馬騾二千七百三十四匹頭。内援兵堪戰者不過一千九百員名，馬亦止一千四百一十九匹。乃馬營迤西咸属平曠，獨石孤城應援難及，雖層巒叠嶂，若可足恃，虜一渝盟長驅突入，直坦途耳。乘此和款之时，惟修衝邊以固要害，撫属夷以保腹心，是所當急務者。頋邊長数百，勢難卒辦，必陆續修築，期于堅固永久可也。” 　　《畿輔通志》記載：君子堡“當為馬營正北之衝，北距馬營衝隘僅五里。若敵人从此入犯，徑逼馬營，則本堡首先受困。此堡雖小，乃馬營之唇齒。唇亡齒寒，最稱要地焉。” 　　明·嘉靖《宣府鎮志》記載：君子堡為“明宣德七年（1432）陽武侯薛禄始築，正統八年（1443）都督楊洪甎石包甃。属堡四，其二松樹、君子。以正德三年（1508）□寇攻毁，嘉靖二十五年（1546）參將董麒展築。” 　　明·楊时寧《宣大山西三鎮巡道轄上北路君子堡圖説》：“本堡當馬营西北之衝，宣德五年被虜残破，業為邱墟。嘉靖二十五年始修，萬曆八年復包以甎。周一里三百五十步，髙三丈五尺。東至獨石城三十五里，西至松樹堡十五里，南至馬營堡二十里，北至大邊十五里。設防守官一員，分管二邊一十五里有奇。邊墩十座，火路墩十一座。所領見在旗軍四百八十九名。馬一十二匹。本堡坐山漫坡之中，北距大邊鎮遠、鎮門、盤道等口皆二十里，内得勝墩極衝。又五里外即二邊西栅口，寬漫易乘。若虜由此徑逼馬營，本堡首先坐困。故專官撥兵以戍之。自為瞭望，僅可收保。議添募兵，終當顧慮焉。” 　　明末·顾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十八北直九，記載：君子堡“在馬营西北。宣德初置。五年，毁于賊。嘉靖二十五年修治，萬曆八年增修，周一里有奇。堡山坡漫衍，北距大邊、鎮遠、鎮門、盤道等口不过二十里，而得勝墩为最衝。又距二邊西栅口，不过五里。寛敞易于突犯，敵若从此逼馬营堡，其首衝也。” 　　《赤城縣志譯注·建置志》引《北中三路志》：君子堡“在馬營西北二十余里，舊堡残毁，嘉靖二十五年复築之，萬曆八年（1580年）甎包。周一里三百五十步，髙三丈五尺。楼二，鋪一，門一座。” 據説，君子堡曾於萬曆二十五年建“北門鎖鑰”、“塞上藩篱”两座牌坊。現已踪迹無存。 　　关于“土木之變”楊俊棄馬營城導致明英宗被俘北狩之論，曆史的雲霓與塵垢太厚，老萧無力也没有心思拭除，仅列明人一些評論，以資參考。 明·嚴从簡《殊域周咨录》卷十七記載：“正統十四年（1449年）秋七月，北虜寇獨石、馬營，楊洪之子楊俊為獨石、馬營守備，惧不敢戰，乃棄城而遁，虜遂陷其营。” “土木之變，根于此路不守，由于楊俊之失機，故楊氏有餘誅也。” 萧按：嚴从簡此言，情绪化程度很濃。实際上，楊俊僅為馬營守備，獨石城守備另有其人。統而責之楊俊，似有失於偏頗。 葉盛：“今日之事，邊關為急。往者獨石、馬營不棄，則六師何以陷土木？” 萧按：葉盛之語亦缺乏公允：獨石、馬營之棄守，并不可能是“土木一變”兵敗被俘的根本原因。 于謙：“（楊俊）遇逹賊臨城，不能效力死守，輒將獨石、馬營歸賊，并倉储、錢糧盡行捐棄在逃，以致士卒潰散，城池失守，開賊突窜之路，因而辱國丧師，至今令人痛恨。” 萧按：于謙將“獨石、馬營歸賊，并倉储、錢糧”的丢失，乃至“士卒潰散，城池失守，開賊突窜之路，因而辱國丧師”的重責全推在楊俊身上，也有為明英宗“長者諱”之嫌。 　　瓦剌首领阿剌知院説：“王子軍馬从東来，也先从西来，我从獨石、馬營来。我傷了几處小邊城。” 萧按：其所説“几處小邊城”，當即包括君子堡。 “土木之變”兵敗之因，多問責楊俊馬營之不守。然《明英宗实录》卷一八零，正統十四年七月癸巳，“宣府縂兵官都督楊洪奏：‘逹賊圍馬營已三日，將河水斷絕，营中無水。’” 萧按：楊洪之言，似有為其子楊俊棄城不守開脱之意。 “土木之變”十天後，“縂督獨石等處備御都督僉事孫安言：‘先有敕命都指揮趙玫守備獨石，楊俊守備馬營，夏忠守備龍門衛，署都指揮鲁宣守備龍門千户所，臣同少監陳公縂督。今賊甚多，軍力甚少，若分守恐難御敵。’王令陳公、孫安、趙玫、楊俊率所領官軍来居庸關外駐劄，為京師外援。” 萧按：由孫安所言，當时棄城不守者，不僅馬營守備楊俊，還包括獨石城守備趙玫，龍門衛守備夏忠，龍門所守備鲁宣等，他们是想“率所領官軍来居庸關外駐劄，為京師外援。”可見，明英宗土木堡所走的“臭棋”，不能單純歸咎於一个馬營守備楊俊。 孫安説此言七天後，“罗亨信劾守備赤城堡指揮鄭謙、徐福，雕鶚堡指揮姚宣，先于七月内，聞賊入境，棄城挈家奔走，以致懷來、永寧等衛亦行仿效。” 萧按：可見，率先“棄城挈家奔走”的還有“守備赤城堡指揮鄭謙、徐福，雕鶚堡指揮姚宣”，“以致懷來、永寧等衛亦行仿效。”單純問責馬營守備楊俊，委实失之公允。 李賢《天順日录》認為，宣府縂兵官楊洪“惊惶無措，閉門不出。若土木之围，洪能以後冲之，必無是敗。” 萧按：李賢歸咎於宣鎮縂督楊洪“惊惶無措，閉門不出”，亦有未朱祈鎮貿然出兵，與宣大山西縂兵缺乏協調之失而開脱之嫌。 “土木之變”後，楊洪依然被信任，而并未遭受責罰。 个中緣由，是曆史學家研究的範籌，老萧學疏學淺，恕不燒脑以厘清之。 《明史》卷一七三《楊洪傳》記載：“洪獨以敢戰至上將，諸部亦憚之，稱為‘楊王’。瓦剌可汗脱脱不花、太師也先皆嘗致書于洪，并遺之馬。洪聞于朝，敕令受之，而報以禮。嗣後数有贈遺，帝方依任洪，而不責也。” 《宣化府志·塞垣圖》標注：松樹堡、君子堡、馬營城。大邊之上的每一座墩臺，都有自己的專有名稱或匾額，只是現多已坍圮脱落乃至無存了。 　　在坡堡子村所發現碑額刻有“君子邊”三个大字。可知，此段大邊在明代曾有的稱呼。君子堡原名“近邊堡”，良有以也。 其碑文曰：“此系萬曆四十一年九月份/馬營堡軍夫修完韓家梁墩西空土墙八丈九尺二寸/底闊一丈六尺/頂闊八尺/平髙一丈七尺/上加魚脊三尺/通髙两丈/管修委官陳营/郭呈竪立”　 所謂“魚脊”，即指大邊頂寛一米，且修築成“魚脊背”状。現在宣府鎮上西路萬全右衛下張家口西境門西太平山大邊，即是如此。 另，在朝楊村發現的一块残碑，其碑文曰：“萬曆四十二年五月初四日起至九月……修完安静墩西空土墙二十八丈五……頂闊七尺，平髙一丈七……” 　　此碑發現於南窑村。四碑文曰：“萬曆四十年四月份/修完本邊三十八丈四尺七寸五分/底闊一丈六尺/平髙一丈七尺/收頂三尺/委官連仲文修立” 由此碑可知，馬營堡所属君子堡轄大邊，在明嘉靖四十四年仍在修築，其“收頂三尺”，即一米。这樣寛度的墙體之上，不可能構築雉堞（墩口墙），軍士也不能在上描巡守。在馬蓮口（鎮朔口）至西栅子之間的墙體，就是如此。 　　由東往西覌覽君堡東墙遺存，城外水塘已經結冰，概為當年護城壕塹。一只牛在冰窟窿飲水後，离開水塘。 　　君子堡門東向設，甕城已經残毁。 　　進入甕城之内。 　　堡門北側，一段残墙，因民居借用為院墙而孑遺。 　　堡門北側孑遺残墙。 　　甕城南側残垣，可見當年包甃城甎。 　　残墙約0.8米厚。勾縫灰膏垒砌，仍很堅固。 　　堡城東南角臺，僅餘夯土墙芯。 　　東南角臺残留一段堡墙，其下条石基猶存。 　　君子堡東墙現所遺存無多，原包甃城甎多已被拆盡，残存夯土墙芯也曆几百年風霜雨雪侵蝕，而斷續残損，然其北、西、南墙，大致形骸尚存。 圖為由南往北，拍摄君子堡。 　　由南往北，拍摄君子堡。 　　堡城西南角臺，夯土墙芯猶存。 　　君子堡西約六十米，還有一道墙，也有馬面式敵臺。 　　君子堡西約六十米，還有一道墙，也有馬面式敵臺。再往西，是一条溝。 　　君子堡西墙外約六十米残墙西北角墩臺遺存。同行隊友票哥推測，君子堡西墙，原或修築到这里，後来“縮建”，往東退了六十米。老萧很以為然，因為僅有西墙，而没有南墙和北墙。概為“縮建”时所拆毁了。 　　君子堡西墙，外包甃城甎早已被扒净，僅存夯土墙芯。馬面式敵臺遺址猶存。 　　君子堡西墙，外包甃城甎早已被扒净，僅存夯土墙芯。墙上長出了一棵榆樹。 　　逆光拍摄君子堡西墙。 　　由君子堡西墙之上東北方向拍摄，君子堡西部荒蕪，東側有些民居。 　由君子堡西墙之上東北方向拍摄，君子堡西南部荒蕪。 　　由君子堡西南角東北方向拍摄，君子堡西南部也已荒蕪。 　　由君子堡西墙之上東北方向拍摄，君子堡東臨河谷，遥望東山。 　　由東往西拍摄君子堡西南角臺，西南角内，残雪未化。 　　由東往西拍摄君子堡西南角臺，墙外是一条自然水冲溝，墙内残雪未化。 　　多谢同行隊友“轻筝五道黑”即黑哥無人機航拍的君子堡視頻——上帝的視角，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