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恋歌

蘭馨

(图片来自网络）

2023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些。黑龙江伊春十一月初就下起了大暴雪，纷纷扬扬的银色精灵，在街道、屋顶、树梢上漫天飞舞，一夜之间小城银妆素裹宛如仙境。清冽的空气，松软的雪毯，串串脚印撷起诗行，拉开了冬季的序曲。

楼下校园里的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堆雪人、坐爬犁，在雪地里尽情的撒欢，我也被这氛围裹挟着带进了似水流年……

我记得，小时候的冬天寒冷又漫长，棉衣服大约得穿上半年以上。日平均气温都在零下28℃，大寒时达到零下30℃。白天的大街上行人稀少，即便是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棉纱口罩，手插进棉袄袖里，只露着一双挂着银色睫毛的眼睛，仍冻得瑟瑟发抖。戴眼镜的人尤其怕过冬，得几次摘下眼镜，哈口热气再戴上，不然眼前一片模糊。那时候也没有公交和私家车，上班族除了步行就是骑自行车。凹凸不平的路面不敢快蹬车轮，因为稍不留神就会连人带车摔倒在冰面上，把脑袋撞得嗡嗡响。

数九隆冬时节，每降一场雪，父亲就用柳条编的扫帚从院子里一直扫至门外，再抖落掉一身雪花。而小孩子是喜欢玩雪的，我就和小伙伴们堆雪球、抽冰尜。冰尜是用木头削成的，尖部嵌入滚珠，鞭子是用小木棍绑上一根布条，然后在冰尜上一圈圈涂上粉笔，啪啪的一甩，七彩冰尜便在冰面上舞蹈起来，毫无怨言的任你一番抽打，冻得通红的小脸蛋欢呼雀跃着，顾不得此时鼻涕已滴到了衣襟上。

那时候住平房，即便是呆在家里都要穿上棉袄棉裤，好在院子里有劈好的木头拌子可以取暖。（拌子就是圆木用斧子从中间劈开，是东北村屯烧炉子取暖用的柴火）呼啸的北风，经常偷偷的穿过糊着窗纸的窗缝挤进来，在玻璃上结满了分格迥异的窗花，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冬天里是吃不到蔬菜的。家家户户都有个地窖，用于储藏土豆、罗卜和大白菜，还有一大缸腌制的酸菜。母亲用粗盐腌了一坛自家养的鸡蛋，外加一坛腌制的咸黄瓜或蒜茄子，一家人基本上可以吃上一冬了。只有盼到了过年，才能吃到猪肉酸菜炖粉条，冻梨冻柿子冻苹果，花生葵花籽来解解馋。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那会儿，每天早上六点半起来，天还没亮，母亲在烟雾弥漫的厨房里给我端出了热气腾腾的早饭，吃完饭背上书包，独自走过寂静又昏暗的煤厂，心惊胆颤的跨过火车道口，再走大约一里地才能到达学校。

放学时，和小伙伴一路打着冰滑到了家。放下书包，跑到火炉前烤烤冻僵的小手，然后脱下鞋子，掏出鞋垫放在火炕上，背靠着火墙看小人书，等待母亲做好晚饭。

若干年后，家里安装了两组暖气片，屋子暖和多了，常常把锅炉上的水箱烧得咕噜咕噜叫，只是再也见不到美丽的冰窗花了。

再后来我搬到了楼房，任它窗外冰天雪地，室内却温暖如春。下雪天出行一件长羽绒大衣足矣搞定，再也不必担心寒冷和冻伤。小区里有环卫工人及时清扫，公路上有清雪车，楼前楼后都停有私家车，还可以随时打车乘公交，也极少再有人骑自行车上下班。每逢双休日，我们还可约上三五好友，去饭店里涮一顿香味浓郁的羊肉火锅，感受古人那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美好意境。

卯酉河博客里有不少博友是南方人，日前得知黑龙江现在气温零下二十多度，以为我们冻得很苦活得很累，纷纷表示慰问。我说今非昔比，如今冬日里的冰雪，是我们甘之如饴的快乐大本营。

自2017年岁末以来，伊春市南岔区文联每年都要举办泼雪节活动。现场锣鼓喧天，巨龙舞动，雪橇上嘻戏的孩子们百人对垒泼雪，场面甚为壮观。远处灶台上冒着热气，令人垂涎的酸菜炖大鹅、驱寒姜汤，伴着一首深情款款的《我爱你，塞北的雪》，把节日气氛推向了高潮。

北方人对冰雪的情有独钟，谱写了一曲经久不衰的冬日恋歌，这是南方人无法体会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