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洋相”

大平

十几、几十年不见，中学时期的老同学，经过其中热心人的操办，好不容易能够一起相聚了。

那一天见面，不少同学之间，已经变得面熟目生，于是，免不了指指点点，反复回忆，谁谁谁的，还讲起当年“出洋相”的故事。

坐上桌子以后，在我右首比较熟悉的一女同学，怪怪的向我发问，对面的那一位男生，你还记得吗，就是掉进粪坑的那个。我思索了半天，再三回忆，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不得要领。

我们那几届学生，正好处于“开门办学”年代，坐在教室的时间不多，没有正经地读过几本书，却经常被学校组织好，去学工、学农，还有野营拉练，锻炼铁脚板，搞得不少人，从小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刚刚想到这里，只见那个女同学，忍不住边暗笑，边悄悄地讲，就是高一的那一次野营拉练，他走在头里，抬头挺胸，双眼朝天，大声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神气活现的样子。

当年的农村，为了收集有机肥，往往在小路边上，挖一个三、四米直径的圆坑，用以沤肥，时间长了，从不远处看过去，坑面杂草丛生，同周边的田地，互相分不太清楚。

不知怎的，这个同学正带领大家前进着，情绪虽是高涨，脚下却突然一滑，整个身体晃了一晃，哧溜一下子，就落到坑里。

又湿又臭又脏的肥水，很快没到胸口头，吓得他哇哇大叫，不知所措。这时，走在后面的师生们，一下子反应过来，大家一阵骚动，手忙脚乱，才把他拉了上来。

女同学正在说着故事，还没完呢，又有其他同学到了，不断走上前来，握手、问候、寒暄，一片欢声笑语，大家重又熟悉起来，仿佛回到了中学时代。

过了一会儿，场面安静下来一点，我用手指一指，笑着再请教身边的女同学，前面那一位壮壮实实、戴鸭舌帽的男生是谁，我记性不好，似乎也不太认识。

坐在我左手边的一个男同学，立即抢着回答，他运气很好的，毕业分配到公交公司工作，先当售票，后学开车。

对我们76届学生而言，当年，高考还没有恢复，同学们中学毕业，面向社会，未来的路怎么走，自己根本无法作主，只能一靠组织，二看命运。所谓的组织安排，就是大政策如何，碰到“一片红”的年代，半大不小的学生，只好全部“上山下乡”。

个人命运怎样，主要是家里的情况，兄弟姐妹多少，你排行老几，有无哥哥、姐姐，他们在城里工作，还是去了“广阔天地”。

当初的叫法，“一农一工”，还是“二农一工”，或者“上农外工”、“外农上工”，诸如此类的，仿佛一个人生出来后，在家里的排行，就决定了你的一切。

所以，读书好差，无关紧要，大家的家境都差不了多少，无所谓“读书做官论”，社会上盛行的，主要是“读书无用论”。

讲回来那个男生的故事，他做司机不长时间，就闯穷祸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次，把大客车开到马路上，一下子就翻了车，车里还有不少乘客受伤。这个事故的消息，当初，上海不少报纸，好像登岀来过的，事情搞得很大。

同学们喝喝茶，聊聊天，讲讲彼此的故事，出出当年的“洋相”，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大半天过去，终于，到了分手的时候，看上去，还真有点恋恋不舍。

不过，目睹着那曾经的同学，如今一张张老人的脸庞，想想我们当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是多么的生机勃发，青春亮丽。然而，岁月不饶人，“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同学们还是在相互鼓励，相识已有半个世龄，都一把年龄了，别管“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了，也不必太在意事业、金钱什么的，活着就好，活在当下，健康最重要。

谢卫平

2024年11月22日